小菜市换了一个新老板，老顾客们进门总要惊讶一声“换了老板啦”，然后像往常一样地继续挑选菜品。当然眼观手拿的空隙里，总要和老板“聊天”总想套点消息，好在和邻居闲聊的时候说上一说，被别人回一句“这你都知道”，那时的神气不亚于彩票中了大奖。

新老板的身份没什么特殊，是上一任老板的兄弟，把哥哥的店盘下来自己干。这个谜底老顾客们花了一个星期从零散的回答中拼出来的。

每天都要买菜每天总要说点什么，很快老顾客们就对固定时间出现在年轻人感兴趣。

“上午不是你看店？”

“上午是我爸看，下午我看”。孩子老实地交代了全部答案。

男孩子看着像十几岁，很多人好奇怎么不上学，但是老顾客们像商量好的从来不提诸如“你怎么不上学”的问题，估计是怕伤孩子的自尊心。后来还是老板笑嘻嘻地回答了疑问，“上学不好好上，就让他来给我看店”，那神情就和一把韭菜卖出去一样的稀松平常。

偶然的机会，一位顾客看到一个十岁左右的女孩子出现在店里，于是老顾客扎堆的早上又有了新话题。

“你家几个孩子？”

“你说看店的那是我儿子。”

“那天看了一女孩，可是你家的？”

“我家的，在上初中，平时不怎么来店里。”老板还是笑嘻嘻地回答。

于是，这个话题又结束了。

小菜市的生意总是很忙，即使在最忙的时候，老板也是开着手机里的直播，时不时传来妖娆的声音。“各位大哥，一大早我们聊些什么呢，一大早跳舞不太好吧。”一阵娇羞的笑声之后，接着就是一阵好吵闹的音乐。

老顾客们大多都是附近小区的住户，早高峰那一拨以老年人为主，接近中午又是基本上是一拨带着孩子的年轻妈妈。早上的一波老顾客买肉买鱼的居多，老板总要和顾客介绍上肉有多好鱼又多新鲜，然后店里店外地忙着。有人调侃说“生意这么好，你要找人来帮忙。”老板也不说话，杀鱼砍肉的间隙，瞥一眼手机，然后笑嘻嘻的，就像手机里的人只对他一人说话。临近中午，手机的外放声就更放肆了，老顾客基本上见怪不怪，挑好菜称好付钱走人。

下午的买菜情景和临近中午一样，不同的是手机传出游戏里厮杀的声音。

一天，穿着薄荷色镂空毛衣的女人出现在小菜市的肉摊前，和穿着落了色的围裙的老板站在一起，怎么看都不搭。老顾客们一开始都是惊讶，很快又惊人的一致露出了然的笑来。

“老板，今天终于舍得请助手啦。”

老板依然笑嘻嘻地，“你要哪一块？”

“今天的肉还不错。”

女人站在老板身边，看起来有一些害羞。

“老板，称菜”“给我捞条鱼。”女人努力地跟上菜市的早高峰节奏，但菜称了一半不知道菜价了，把老板又拽过去称菜。

“给我在这一条上切点肉”。女人挤过狭小的过道又来到肉摊前，可是切了半天并没有切动。老板依然笑嘻嘻地又接过女人手里的刀去切肉了。

“业务不熟，还要多练练。”老顾客调侃道。

“她不怎么来。”老板依然笑嘻嘻说着，顺手给手机点了赞。

女人很努力地适应着菜市的节奏和氛围，然而就像身上的薄荷绿少了一点烟火人世的粗糙感。老顾客们依然每天都来，可穿薄荷绿的女人再没出现。

“给我切这块肉，少一点肥的，多一点瘦的。”

“这个我切不了。”

“每次老板都能切。”

“我才来，手劲小，切不了。”新来的女人坚持让老顾客买走一整块。

有老顾客来称菜，上称前要把菜根去掉，女人立刻说不行，早上进菜也是连根一起进来的。新的女人很是干练，眼睛里装着雷达，时刻盯着来来去去的老顾客。老板依然在傍边忙着，手机倒是收起来了。

“你又找了新助手？”老顾客又开始调笑起来。

“一个人太忙了，他们正好有空就来帮我”。老板还是笑嘻嘻的。

这个新来的女人没有笑，一脸严肃，一边称菜还要一边检查，看看菜里面是否夹带着“私货”。有时老顾客不高兴，就直接说：“老在你家买菜，你怎么还不放心人呢？”

新来的女人闹了个大红脸，老板又是笑嘻嘻地打圆场，“她没干过这个不熟悉。”

新来的女人还带了一个男人，和老板没什么话说，倒是新来的男人有说有笑的。临近中午的时候变成了女人一个人看店。还有一天上午，老板和新来的男人还没有忙完早高峰就急匆匆地走掉了。老顾客们又开始议论，这个老板怕是干不长了，上一任老板在店盘出去前也是这样“神出鬼没”的。

老顾客又开始担心以后没地方买菜了，向新来的女人打听消息。新来的女人倒也爽利地回答：“菜市他肯定要干的，不干不行，我大哥干得好，把他带出来干。”

“看你哥看店很着急，那个手机整天开直播，你一来人就不见了。”

“他就是爱玩，我这是不放心才来帮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