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如浮萍,半点不由人
越王兵临城下时,他拉着我,情深意重地说要带我走,我心里愧疚越发浓重,他满心满眼都是我,可我从遇见他的那天起,每一步都在算计他。
每个人生来就有使命,善言辞的周游列国,纵横捭阖;善权谋的,算计人心,无往而不利;功夫好的,战场杀敌,保家卫国。
还有一种人,天生丽质,生来就是迷惑人心的最佳武器。
生在战乱年代,何去何从何尝是我一个人的抉择?
我出生在越国一个普通的渔村,是个普普通通的浣纱女,身为越人,越王有令,岂敢不从。
三年的教习,彻底的改头换面。这不过是开始,未来的每一步都将更加艰难,生死攸关。
踏入吴宫,被吴王夫差看中,仿佛一场梦,一同入宫的女子中,我不是最美的,却是最得宠的。既然是我,那么履行使命的便只能是我。
我顺理成章地成为他心里眼里的独一无二,朝堂后宫,不是没有阻力,可人生来叛逆倔强,越是障碍重重,越是义无反顾。
周幽王烽火戏诸侯,只为博美人一笑,吴王大兴土木,筑姑苏台,修馆娃宫,其心用意,如出一辙。所谓红颜祸水,祸因红颜而起,可细算起来,红颜如何成祸水,端看谁为红颜痴迷,万劫不复。
日日夜夜,朝夕相对,从布局到实施,每一步都比想象的容易,我任性妄为,所凭借的不过是他稀薄的宠爱,他对我予取予求,也只因贪慕我极好的容颜,我们相互索取,也都得偿所愿。彼时,我们都身在局中,执迷不悟,谁都不曾细想,未来这个词,太遥远也并不长久。
其实,我早就后悔了,也从不想做任人摆布的棋子。可是从我踏入吴宫,或者从我被越王选中的起,就没有后悔的余地了,也容不得我后悔,前有越王明里暗里的威逼利诱,一路上范蠡等一众随臣笑里藏刀、不动声色的暗示,我只能做他们认为我该做的事。
只等一切瓜熟蒂落,水到渠成。
而此时此刻,我的报应也就来了,越王式微,因为容貌姣好,身为棋子还有些用,吴国覆灭在即,我便只是个女子,容颜上的优势便只会是祸端。流言蜚语,数不胜数。
普天之下,却无我容身之处,这后半生早就成了幻影,平稳安宁,不过是痴人说梦。
既然如此,不如就此结束。我亲手安葬了他的尸身,伺机逃了出来,我想过要去哪里,最后还是回到了吴宫——一处池塘。
我穿着从前浣纱时常穿的衣衫,任池水淹没口鼻,脑海中突然回想起很久之前的画面。
那时我刚入吴宫,满心不情愿,却又抗拒不得,渐渐就不爱笑,反倒因此更多注目。
“你既是浣纱女,我便在此,为你修建一处池塘如何?”
我那时想着:劳民伤财,真是昏君。嘴上却问了个不相干的问题,“我若不慎掉入池塘怎么办?”
“你水性好,必不会有事。”
除非,生无可恋,这世间早就没什么值得我眷恋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