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在飚风和群狼奔突的戈壁,无边无际的沙漠一直延伸,在烈日炎炎下散发出金灿灿的光辉。这时候,猛地看见一种树,历经了千年的岁月沧桑,独守荒漠,阔大清香的树叶为生命倔强的灵魂撑起永恒的绿荫,任凭干旱和盐碱的侵蚀,傲然挺立在恒古的荒原上,我的心就感觉到了震撼。
多么熟悉的背影!多么亲切的树!一如我的父亲。
从小失去父母的父亲,用优异的成绩和一曲曲悠扬的二胡,披上红花,走进了戈壁的西北大沙漠,开始了他的半生军旅生涯。面对自然条件的恶劣,生活的艰苦,就像这“顽强的英雄树”一般,父亲顽强的用自己几十年的青春为世界瞩目的航天碑—酒泉火箭卫星发射基地写下了光辉的一笔。正是他们的奉献,中国成功的发射了第一颗人造卫星——“东方红”。
父亲对工作认真负责,即使是逆境里的暴风雨,也不会让他偏离航向,他就象胡杨一样倔强。面对自己的上级领导,为了群众的利益,他也会坚持自己的原则。在大会上领导已经提出定论,大家窃窃私语,都不愿意出头,只有父亲站出来,陈述他的理由,通过投票和研究,推翻了某些领导的小九九,在很长的时间内,让领导看见他就脸一黑,本来预备的提干也泡了汤。可是父亲仍然乐呵呵的,毫无怨言。
我和姐姐母亲去军营探亲,我们见到了久别的父亲,其间还有午餐肉罐头和可爱的大狼犬陪伴,一个绿色铁皮的大卡车拖来我们最爱看的电影。睡觉前,朦朦胧胧听见母亲劝父亲留点钱防身,才知道父亲四十来块钱的津贴,一分也没用,都寄给了我们。母亲嗔怪的说:“说好一年回一次家的,你怎么又变挂?我一个人带两个孩子,还要背她们行李。都拿不下,总担心把她们俩弄丢了,你也不为我们娘几个想想!”父亲说:“新来的一些小兵想家了,作为指导员,我替他们站站岗,让孩子们和家人团团聚!”
父亲慈爱,从未对我们施以拳脚。偶尔动粗,巴掌也不是垂直落下,却是从臀部自下而上蹭滑而过,实在是蜻蜓点水。但父亲的威严却并不因此稍有逊色,特别是在做人处事的大是大非面前,对我们绝不会有丝毫的松懈与迁就。他平时对我们很严,我们说谎或者犯错,父亲总是耐心的教育。退休后,父亲仍一如既往地眷顾这个家。参加工作后我买房需要装修,但上班就无人照看。于是父亲每日清晨5点多起床,步行几条街到东城帮我装修,跑前跑后不辞辛劳,那么热的三伏天,没有空调电扇,一呆就一整天。每次回家就坐在靠椅上,显得疲惫不堪,软弱无力,身子弯的那么低,就好像要陷进椅子似的,从不抱怨一句。短短两个月父亲又黑瘦了好多。
父亲后悔年轻时没时间照顾我们,晚年尽量多地给照顾我们,并且不断地调整爱的方式,不断地自我修正,同样是第一次做子女的我,却没有这个福气,直到今天我都难以相信:我那坚强、正直、胡杨一般坚毅的父亲,居然就这样离我而去了。
父亲啊,远在天国的您,是不是还在凝视故园的夏花秋草?是不是还在眷顾曾经的亲情乡情?人生最大的痛苦莫过于“子欲养而亲不待”。有一首歌唱得好,“没有天哪有地,没有您哪有我……”想起父亲的脸,我不禁潸然泪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