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歌】下卷《星辰与秋月》——第五章 五个不友好订单(3)

邱乐偏头看他,“话说,你到底喜欢我什么?又是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

“去天裕开会,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他十分坦然地道,“那个时候就觉得,这辈子你必须是我的。”

“你这个人真霸道!也不管人家愿不愿意。”

虽然嘴上抱怨了一句,但平心而论,邱乐还挺喜欢他这种霸道的占有欲。

“执念太深,我放不下。”

“你连执念这个词都知道?”她啧啧摇头,“看来中国的古装片你也没少看!”

午后的阳光照在身上,有点热。但热恋中的两个人丝毫不在乎,还是紧紧挨着彼此。

辛承偏头亲了她一口,“大概是老天爷看我可怜,才成全了我。”

“是我看你可怜!”邱乐不禁笑了,“千方百计地和我套近乎……还好你长在我的审美上!”

“我一直以为你挺排外的。”

“外国人的确不在我的审美上,但你脸上还是能看得到东方特质的。”

“我妈妈是鞑靼族。”他解释道,“就是蒙古人种和欧罗巴人种的混血。”

邱乐点了点头,“蒙古人也是中国人,怪不得你长得更像中国人。”

“鞑靼族的五官虽然都很立体,但普遍带点东方的柔美。”

就着他那张脸,邱乐想象了一下,“都说儿子长得像妈妈的多。你妈妈也一定是个大美女。”

“我妈妈很美!”他拢了拢肩膀,“也很温柔和善,她一定会喜欢你的。”

“你这是准备要带我回去见父母了?”

“你早晚都是我们家的人,迟早是要见的。”

她不禁笑了,这句话说得她即舒坦又不好意思,遂抡起拳头就往他胸口捶,“说得好像我就一定会嫁给你似的!”

大老远的,江川就看到他们在打情骂俏。

索性把脑袋从车窗探出来,他大声道:“大爷,别墨迹了!就算刮台风,你们战斗民族的飞机照样是要开走的!”

邱乐寻声一望,赶紧把自己的手给放了下来。

“江川是自己人,你怕什么!”

辛承没有松手,揽着人往他那边去,“不着急!我们战斗民族的航班误点才是正常的,先送你大妈去上课!”

邱乐一个趔趄,差点没笑喷!

“我这就跟着你连辈分都涨了啊?”

“让这小子对你恭敬一点,没什么不好的!”

邱乐兀自笑得合不拢嘴,“我才二十八,就给人当大妈了!”

“我现在也才三十二,不也一样给人当大爷当了七年?”

邱乐掐指一算,敢情辛承在二十五的大好年华就已经给人当大爷了!

那边厢,乖孙子已经下车了,正往后备箱那边去。辛承自己把行李箱搬上去,然后带着邱乐坐上了后排。

“地址我之前发给你了,先送她去那儿!”

从这里到教室不过一刻钟的车程。想到离别将至,邱乐突然变得有点沉默。辛承默默地握住了她的手,与她十指相扣。

下午三点的课,邱乐到的时候不过是两点十分。辛承送她到教室门口时,两个人还依依不舍。其实邱乐到得早了,却又不能耽搁辛承赶飞机。

“到家给我发消息,不管多晚,知道吗?”

“好!”他轻轻推了推她,“进去吧!”

邱乐不舍得撒手,“要回来了,也提前告诉我一声。”

辛承点了点头,“去吧!”

周六的下午,她怀揣着思念上课。夕阳西斜,飞机跃入云端,也带走了她挂念的人。

辛承从北京转机,抵达伊尔库茨克的时候,已经是当地时间晚上十一点了。十月的俄罗斯尚且还处于夏令时,比北京时间只早一个小时。他套上了羽绒服才下了飞机,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还是给邱乐发了条微信报平安。

邱乐给他回了一张自拍,说自己已经洗香香躺在床上准备睡觉了。辛承看着她的照片,旅途的疲惫被扫去了大半。

今晚来接机的是付斌。一群俄罗斯人中,他那张中国人的面孔格外醒目。傅沉一出来就看见了他。

“辛承!”

辛承大步流星地走了过去,开口就是公事,“明天和第一家供货商的会议安排好了吗?”

付斌跟在了他身边,“都安排好了,明天上午十点。伊万那老头子说最多只能给你一个半小时时间。”

“比预计的多半个小时,看来还是挺给我面子的。”

“一会儿回去你赶紧睡一觉,明天别迟到。”

“我爸呢?明天的会,他去不去?”

付斌很瘦,但人不矮,也有一米八,跟着他也是走得脚底生风,“大伯说让你自己搞定那老头子,说毕竟是你要接的亏本买卖。”

“上海市场就是整个中国的市场,阵地一寸都不能轻易让出去。现在康达不过才兴起,其他人我管不着,但我们卡丘仕必须压住冯骁。”

“但他一直在刷新我们的底线。上次你回来的时候,我们也以为情况不会更糟了。”他沉声一叹,“结果这才两个月,你就又不得不回来一趟。”

“我不会一直被他牵着鼻子走的,阿斌。”

“实在是太憋屈了!看来跟从前一样,不跟那王八蛋干一架是不能消停了!”

付斌刚要接着说,就见他的手机屏幕突然亮了起来。他瞥眼一看,乐了。

“哟,这都拍上合照了?上次你回来,她还对你不闻不问的。这两个月的时间,你们进展很快嘛!”他看好戏一般,“下次回来,是不是就要带上她去见大伯和大伯母了?”

“不会这么快。”辛承的脚步依旧很急,“等康达的事情过去,再说。”

“你爸妈可都盼着抱孙子呢!”

“要不要孩子,邱乐说了算。我做不了主。”

付斌调侃道:“你说说你,Elijah Xin,在生意场上多彪悍的一个人,怎么就对一个女人唯命是从了!”

辛承行色匆匆,“上辈子欠她的。”

“天!你以前可是个唯物主义无神论者,现在居然说出这种话!”

“你也说了,那是以前。”

伊尔库茨克机场很小。几句话的功夫,他们已经走了出来。

行李依旧是辛承自己搬上车的。十月的伊尔库茨克已经很冷了,寒气无孔不入,好似要把水汽都凝结在人的睫毛上,冻成霜花。辛承有点睁不开眼,他火速钻进了车里,这才感觉暖和了些。

机场离市区也就七八公里的路,差不多就是十来分钟的车程。夜晚的伊尔库茨克很安静,街灯照亮了空旷的街道。不一会儿,安加拉河便跃入了眼帘。

如果说黄浦江是上海的母亲河,那么安加拉河就是伊尔库茨克的母亲河。但夜晚的安加拉河是低调宁静的,没有黄浦江两岸那么绚丽的灯光。

静谧夜景之下,辛承觉得乏了。他手肘搁在车窗上,撑着自己的脑袋,昏昏欲睡。

回家的路也不过就是二十多分钟,还不够他打瞌睡。于是他便掏出了手机,看起了邱乐的照片。

付斌从后视镜里看了看他,不禁笑了,“你这才刚回来,怎么就一副要犯相思病的样子。”

辛承没理他,手指拂过了照片上邱乐的脸庞,眼底透着柔情。

“你要么不开窍,一开窍就成了个情种。要是让大伯看到你这副样子,他大概又要唉声叹气了。”

“他不是还急着想抱孙子?”

“他就你和辛欣两个孩子,你又是独子。辛家的产业总得有人继承。”

辛承心不在焉道:“这事不急。”

付斌点了点头,“是也得把眼前的危机先渡过去才行!”

“明天早上你几点来?”

“十点的会,从你家过去威娜的厂房也就半个小时。毕竟是要去谈一桩把钱从别人口袋里掏出来的事情,不能迟到。我九点来接你。”

车子驶入了一片社区。社区里都是独门独栋的房子,红墙绿瓦,棱角镶着白边。他们静静地矗立在夜空下,零星点着灯火。

夜已深,社区里几乎没什么人。车子驶入的轰鸣声显得有些吵。

一位老妇人在门口张望着。虽然上了年纪,但身姿依旧十分匀称优雅。她看见车来了,兴奋地挥起了手。

“Elijah!”

车在门前停好了,辛承下了车就给了这位老妇人一个拥抱。

“妈妈!”

老妇人摸着他的脸,眼睛在黑暗中闪烁着星光。

“这么冷,你怎么在外面等我!”辛承捂住了她的手,“快进去吧!”

门口的动静成功地惊动了这座房子里的所有人。辛承进去的时候,除了扑面而来的暖气外,还有从楼梯上正在往下跑的辛欣。

辛欣几乎是从楼梯上直接跳进了辛承的怀中,“老哥!”

辛家的主人辛耀祖正趴在二楼的栏杆处看着楼下客厅里发生的一切,他的脸色一如既往得严肃,看不出任何波澜。

“都这么晚了,就早点睡吧!明天吃完早餐,到我书房来,儿子。”

老爷子一本三正经地背着手就回房了。

辛家的作息十分规矩。每天早上七点半的早餐,持续半个小时。也就是说,在出发去谈第一个订单前,辛承有一个小时来和自家老头谈一谈这件事情。

付斌把他的行李送进了门,交到了这家女主人的手里,便十分知趣地把难得的团聚时光留给了他们。

“妈妈,放着吧!你去休息,行李我等会儿自己提上去。”

这时,辛欣还挂在辛承身上撒娇,用俄语和他交流着,“你前天说要回来,妈妈就去了趟大卖场。明天早餐可全都是你爱吃的!”遂趴在他肩头,咬耳朵道,“老爸开的车,他们一起去的!”

辛承笑了,辛承的母亲喀秋莎夫人也笑了。

辛家老爷子就是这么一个刀子嘴豆腐心的人。

“哦,对了!”辛欣继续和他咬耳朵,“那五个订单的所有会议,老爸其实都已经给你安排好了。他老人家亲自打电话给各个厂商。不过嘛……”她也不禁叹气,“这价格可真的是要割肉了!”

温暖的灯光映在他脸上,“冯骁现在的资本情况,你打听到了吗?”

她点了点头,“康达的确不是个普通的皮包公司,有点点复杂。那个人之前在中国是做家具进口的,办公室在北京。但家具生意不太成功,被客户索赔了不少钱。他就把在北京的公司关了,跑到上海东山再起。他能跑,但家具厂跑不了啊!家具厂老板欠了他不少钱呢!老哥,后面的,我不说,你应该能猜得到吧!”

“看来家具厂为了还债,和我们的几家厂打上交道了。”

“我们卡丘仕在伊尔库茨克的食品行业,就算排不到第一,那也是稳坐第二把交椅的。每年这么大的出口量,像切奶酪似的被他切掉一个角,其实对我们来说也不算什么,但对于那家具厂来说,可是一笔大数目。”

他若有所思,“冯骁这个人,野心极大。他一定注意到我们在查他,所以才会选择在大促单上把价格压得那么低。他这是在挑衅我,等着看我应不应架。”

辛欣圈着他的脖子,两条麻杆一样的腿晃晃悠悠,“老哥,那你这次跟他干不干?”

“干啊!为什么不干!又不是第一次了!”他温柔地拍了拍她的背,“好了,下来!”

“你几个月才回来一次,都不肯多抱我一会儿!”她委屈巴巴,“我可是你的亲妹妹!”

“小时候抱你抱得够多了,你现在都已经这么大了!”

辛欣两脚着地后还不依不饶,又拦腰把辛承抱了住,“不管!我不管!我永远都是你的小妹妹!”

辛欣比辛承要小九岁,又是家中独女,从小被全家人呵护着长大,性情难免有些骄纵。

辛承也没管她撒不撒手,拿了行李抬脚就要上楼,“我明天一大早的还要去开会,得睡觉了!”

“你变了,老哥!”她跟在他身后哼哼唧唧,就像他的小尾巴一样,“从前只要我不肯下来,你就算是站着睡觉也不会把我放下来的!”

“那也是从前。”辛承提着行李,连头都不回,“从前你几岁?现在你几岁?”

……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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