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斋志异》短篇集二六 地震

蒲松龄  原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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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康熙七年六月十七日戌时,地大震。

        我恰客居于稷下,正与表兄李笃之对烛饮酒。忽闻有声如雷,自东南而来,向西北远去。众人骇异,不解其故。片刻,几案摆簸,酒杯倾覆;屋梁椽柱,错折有声。人们相顾失色。

        许久,方知为地震,各自疾跑而出。见楼阁房舍,仆倒而又立起,墙倾屋塌之声,杂与儿啼女号,喧吵如同鼎沸。人眩晕不能站立,瘫坐地上,随地转侧。

        河水倾泼丈余高,鸭鸣犬吠满布城中。逾经一时辰多,方始稍定。视察街上,则男女裸身而聚,竞相告语,皆都忘却自己尚未穿衣。

        后来闻听某处井壁倾斜,不可汲水;某家楼台南北易向;栖霞县石山断裂;沂水县陷塌地穴,广达数亩。此真为非常之奇变。

        有一同县妇人,夜起溲尿,回身则见一狼衔叼其子。妇人情急与狼争抢。狼稍一缓颊,妇人夺儿逃出,携抱怀中。狼蹲坐不去。妇人大声号喊,邻人奔聚,狼才离去。

        妇人惊魂平定改作喜色,指天画地,描述那狼衔儿之情,自己夺儿之状。良久,忽然醒悟自己一身未着寸缕,才想奔返。

        此妇人当与地震之时男女惊魂两忘,同一情状。人之惶急无谋,一时何其可笑!

        有感:对震时的描摹,形象而到位,非亲临者所不能。站立自然山水变幻的面前,人,何其软弱且无力!至于裸身或穿着一丝半缕,又多么微不足提。前文重景,后面言情,一为己一念儿,心思立现。

                            2019、2、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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