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一花一诗|《采菱曲》：“转叶任香风，舒花影流日”

文：枯木

《采菱曲》

【南北朝】陆罩

参差杂荇枝，田田竞荷密。

转叶任香风，舒花影流日。

戏鸟波中荡，游鱼菱下出。

不与文王嗜，羞持比萍实。

《采菱曲》起源于春秋时期楚国民间歌曲，由夏秋采菱藕活动而衍生出的民间曲调，如宋玉的《楚辞·招魂》有“《涉江》、《采菱》，发《扬荷》些。美人既醉，朱颜酡些。”汉代则把此类曲调被收录《汉乐府》中，诸如《汉乐府·江南》、《涉江采芙蓉》等。六朝时期归于《乐府诗集·清商曲辞》中，以描写江南旖旎风光和表达隐约缠绵的爱情曲辞为主。

《采菱曲》是南朝常见的曲辞形式，诸如刘宋文学家江淹、鲍照、梁武帝萧衍等都有相似作品，大多描写江南女子的绰约风姿和美好的爱情希冀。而这首《采菱曲》的作者陆罩，也是萧梁时期著名诗人。

陆罩，字洞元，吴郡吴县（今苏州）人，南北朝梁朝人，三国著名军事家陆逊之后书画家陆杲之子。生卒年均不详，约梁武帝大通元年前后在世。少笃学，善属文。简文帝为太子时，召为记室参军，撰帝集序。稍迁太子中庶子，掌管记，礼待甚厚，曾参与《法宝联璧》的钞撰，并为萧纲编定文集。

陆罩诗词风格绮丽，属于梁朝典型的宫体诗。这首《采菱曲》描写了江南水乡的优美风光，以及采菱少女的天真烂漫，华丽纤巧，清新婉约，自然细腻，韵味十足，值得品味咀嚼。

“参差杂荇枝，田田竞荷密”。“荇”也叫荇菜、水荇、浆荇、连钱荇、青荇，一种多年生水生草本，具心形叶和香蕉似簇生块茎，茎细长，节上生根，沉没水中，叶对生，漂浮水面，夏秋开黄花。首句描述湖中远景，大意为：湖中荇菜的枝叶相互交织，参差不齐，在水中上下沉浮；荷叶田田，竞相生长，遍布湖面。

“转叶任香风，舒花影流日”。此句写近景，大意为：采莲女划船而来，不断拨开莲叶前行，清新的香气四处洋溢，就好像叶片追逐香风而转动；洁白的莲花舒展开来，随着波涛泛动，在阳光的照耀下，就好像阳光在莲花花影上流动。该句对仗工整，措辞优美，描写精妙，状物传神。体现了诗人卓越的观察力和极高的艺术造诣，功力非凡，堪称千古佳句。

“戏鸟波中荡，游鱼菱下出”，第三句同样写景，由上到下。戏耍的鸳鸯鸟儿成双成对，在水波中荡漾，菱角下面，不时有鱼儿游出。该句同样对偶工整，措辞精湛，用简练的语言刻画出一幅鱼鸟自得其乐的美丽画面。

“不与文王嗜，羞持比萍实”，尾句抒情，用了文王渭水求贤的典故。：“文王嗜”指的是姜太公在渭水不饵而钓，周文王前来并非观看垂钓，而是访贤而来。“萍实”出自汉刘向《说苑·辨物》：“楚昭王渡江，有物大如斗，直触王舟，止於舟中。昭王大怪之，使聘问孔子 。孔子曰：‘此名萍实，令剖而食之，惟霸者能获之，此吉祥也。’”后遂以“萍实”谓甘美的果品，这里指莲蓬和菱角。

该句大意为：姜太公钓鱼，是等待文王前来，施展才华；而江南少女，则天真烂漫，没有任何企图，纯粹是采收菱角和莲蓬，并且拿着在一起羞怯地夸比谈论。此句既是抒情也是赞美，两相对比，江南少女毫无机心、淳朴天然的美丽姿态跃然纸上，形象生动，惟妙惟肖。

陆罩这首《采菱曲》，用简洁的语言，精炼的词语，刻画出一幅江南少女采菱角的画面。远景是一波万顷的湖面，田田的荷叶，参差的荇菜花；中景是一叶扁舟在荷叶中穿梭，叶片转动，莲花绽放；近景是戏耍的鸳鸯，游动的金鱼；而少女们手里捧着莲蓬和菱角，相互比试，娇羞嬉笑，状态可掬，一幅美丽的少女采菱图随着凝练的词语被摹绘出来，相当精妙。

除了优美的画面，诗人最主要的是抒发了自己的感想，那就是江南女子的无拘无束、天真烂漫的形态让人羡煞，不是一些人的故作姿态，不是为了有所目的，而是纯粹的湖光山色，质朴的人间情态，这才是可遇不可求的美景！

2020/8/27榆木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