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小路，起床了，上课要迟到了——”林妈妈一手操着铲子一手端着锅“咚咚锵锵”地准备着早餐，大嗓门隔着几堵墙终是传到了林小路的耳朵里。
林小路翻了个身，不耐烦地爬起床。少年不大的房间里，简单的蓝白格子装饰，一张小床，靠窗的位子摆着书桌，正对着河流。小屋里杂乱地堆着课本、衣服以及一个磨得发光的篮球，满屋子少年特有的味道。清早的风带着凉意，淅淅沥沥下起了雨。
“林小路！你磨磨蹭蹭干什么呢！要迟到了！”
“妈，我袜子不知道去哪了，鞋也不见了一只，今天还有篮球队的训练呢……”
“你这毛燥孩子，什么时候别学你爸，长点记性收拾一下屋子……”林妈妈用着围裙擦手，忙跑到林小路的房间，那张方脸因忙活一上午而有些通红。
“呐，不是在这吗？”林妈妈弯着腰，从床底下扒拉出林小路的那一双球鞋，“早就跟你说过了，鞋得记得洗，看看，有多脏了！”林妈妈怒着眉，脸更红了，她指着那一双黑不溜秋的鞋手不停地上下挥动着，带起一阵灰尘。
林小路站在一旁，皱起眉头，掩了掩鼻子，“知道了，不就一双鞋吗？没洗就没洗，反正是我穿。”
少年不大的声音正好一字不落的全进了林妈妈的耳朵，林妈妈张了张嘴，却又是什么都没说。
她转身走到一排柜子前，弯下身子，在右边第二排的柜子里拿出一双袜子，“小路，先穿着你爸爸的袜子，你的袜子估计都还没来得及干……”说着，便丢了一双黑色男士袜子给林小路。
“妈……”林小路张了张嘴，看着妈妈提着鞋走了出去。
“小路，是有什么事吗？”
“没，没事，妈，我去吃饭，你早点过来吃。”
“好，也是，你先吃着，记得吃了那个鸡蛋，还有牛奶要趁热喝，妈妈待会就来。”
……
林小路穿着妈妈刷好的球鞋，还是熟悉的黑白色，只不过少了很多灰尘——妈妈用刷子把它们给擦洗干净了，在之前他吃饭的时候。
“妈，你瞧，小路我现在已经回来了，今天我在篮球比赛里又拿了MVP，奖杯都在呢。”
门被轻轻推开，却空无一人。供桌上的人儿笑盈盈地望着门前的儿子，却无法再唤一声儿子。
“妈，你不用再担心我了，我现在会自己洗衣、做饭、收拾屋子了……”
“妈——”
“妈——！”
林小路趴在桌子前，将脸埋进胳膊里，肩膀一抖一抖的。
“小路，谁欺负你跟妈说，看妈不把他屁股打开花！”
“小路，不能挑食，男孩子要多喝牛奶才能长高。”
“小路，看爸爸妈妈给你新买的球鞋，喜欢吗？”
“小路，你跟妈说说，学校里有没有喜欢你的女孩子。”
“林小路，起床了，上课要迟到了！”
“小路，来看看妈给你做什么好吃的了。”
连下了好几天的雨，终于见了阳光，一切都是那么不适应。暖阳从客厅一角悄悄绕在少年身后，轻轻拍拍他：“小路，别哭，妈妈在。”
自那次意外后，林小路再也听不见任何外界的声音，医生说他是因为耳朵遭受巨大冲击而导致的失聪。
可为什么，他总觉得自己依旧能听见妈妈每天叫他、喊她的声音呢？就像妈妈一直在，一直在耳边轻轻地，一遍一遍地叫他：
“林小路，醒醒，起床了。”
“妈妈。”
我知道你一直在的，肯定。
即使我的耳朵再也听不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