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不见我,我自去见山。
五月中旬,同事相邀攀登大黑山。琉磺沟入,弄弄沟出,二十多公里路程,想着就让人头疼。拗不过他们的盛情,换个班去了。
以前从琉磺沟口沿着山脊往上攀登。今天却到前方的大拐弯处刘家屋基。这是一条新路,抬头仰望,峭壁陡峭,乱石粼巡,仿佛大地的皱纹一般,诉说着岁月的沧桑。
踯躅半天。有人喊了一声:“走吧”。大家各自在路边找根树棍拄着,踏上探索未知的旅程。
山是陡峭的。道路如同一道细细的线,牵扯着大地的衣角,每一步都在诉说着古老的故事。左边的山上绿萌如盖,我们这边却以黄颜色为主调,透着无尽的苍凉。
走着走着,一道门阻断了前行的道路。小扣柴扉久不开,一声憨犬吠当户。迫不得己,后队变前队,寻路上山。
“干啥子的?”许是狗叫引起了主人的注意。远处传来的一声问询响彻山间。
“爬山过路的。”我们一边回答一边向前走。
远处劳作的老乡大声吼叫着为我们指路。我们走错了,便响起“危险,危险”的呼喊声。
沿途石头很多,形态各异,有的石头大如山峰,有的小如鹅卵,有的石头表面有许多凹凸不平的纹路,像是自然界的指纹;有的石头上面布满了干枯的青苔,似乎在向我们诉说着岁月的故事和生命的奇迹。
回头俯瞰,一个巨大的矿坑犹如一颗黑洞般,吞噬着周围的一切。它的边缘参差不齐,像是被岁月用无情的刻刀雕琢而成,周边满是裸露的岩石和各种生产设施。
羊肠小道的曲径通幽和峰回路转,给人以无尽的惊喜与体验。爬上半山,一个村庄赫然眼前。平缓的坡地上,种植着核桃、油桃、花椒、李子。站在核桃树下,只见绿叶间挂满了鸡蛋大的果实,宛如一个个沉甸甸的翡翠吊坠。树形挺拔,枝条向四面八方伸展,如同一把巨大的绿色伞盖。
阳光从云层中透射下来,照亮了浓荫深处错落有致的青瓦泥墙。鸡在啄食,鹅在漫步,几只黑狗追着我们狂吠,平添了几分生气勃勃的乡村气息。
这里没有繁华都市的喧嚣,只有自然与生活的和谐共生。在村中漫步,让人仿佛穿越了时空,回到了那个纯真无暇的童年时光。
沿着机耕道继续登山。油桃熟了。李子长大了。缺少雨水滋润的小花临崖怒放,地上落英缤纷。滇常山枝繁叶茂,数十朵形如小指的花儿汇聚成球,上白下红,煞是好看。
越往上走,树木越多,渐次成林。与老路相比,今天走的新路轻松了许多。刚上山时,同行的一个十来岁的小朋友,帮妈妈背着包,边走边拍照,用望远镜观看远方的美景。向我们传递着温暖与感动,更是传承了一种美德与责任。可是新鲜感一过,百无聊赖之际,后悔来此一行。另一个六岁的小孩拿着一根棍子,东敲西打,兴趣盎然地冲在最前面。经常爬山的我呼吸均匀,一些朋友已经累得迈不开步。
上午十一点,腿在抖,心在跳,但终究还是上来了。
行走在山梁上,凉风习习,松涛阵阵,微感薄凉。沐浴在阳光下的森林,犹如一幅生动的画卷。干枯的松树枝头,绽出了点点绿意,它们在微风中摇曳,仿佛在跳动着生命的舞蹈。阳光穿过树梢,洒在地面上,宛如大自然的繁星,闪耀着温暖的光芒。
稍事休息,吃些水果零食,安步当车,走到电视塔下。天空湛蓝,白云悠哉。电视塔在阳光的照射下熠熠生辉,如同一枚璀璨的钻石耸立莽莽林海之中。
站在悬崖边上,烈日当空,青山如黛,连绵不绝,万峰如聚,千岭作屏。环顾着眼前泛着淳朴、透着神奇灵韵的群山,不由得一股敬佩之情从心头涌起。疲惫、疼痛、心里的纠结、苦闷,瞬间迎风而散。放慢脚步,感受大自然的美好,享受人生的宁静,这才是人间值得。
“你们是走上来的吗?”一辆皮卡车摇摇晃晃地开到我们面前。
“琉磺沟爬上来的。”我们回答道。
“你们太能干了。”车中的中年男人竖着大拇指说。
沉浸在路人的赞誉声中,我们踏上了下山的路。
路,是可以行车的土路,仿佛一条巨龙穿越山林,若隐若现。路面坑洼不平,细小的石头有点硌脚。
正午的太阳高悬天空,如同一团炽热的火球,将无尽的热量洒向大地。我们沐浴在金色的光辉中,不一会儿便汗出如浆。
干锅兔、酱牛肉、泡鸡爪、凉拌菜、土司片、白馒头、哈密瓜、圣女果……林林总总,摆了一地。大家席地而坐,一边回顾行程,一边讨论减肥,一边大快朵颐补充能量。腼腆羞涩的小朋友却忽视了众人的友好,只听他爸招呼。
一片幽深的林子,堆积着厚厚的松针。铺上地垫,大家悠闲地躺在上面,松涛声声入耳,鸟鸣婉转悠扬,呼吸着大自然的味道,感受着万物生长,仿佛找到了心灵的归宿,安然进入梦乡。
午休的时间虽然短暂,但缓解了大家的疲惫。收拾行囊继续前行。
十多年前刻骨铭心的记忆又浮上脑海。一直沿着公路往下走,转过一湾又一湾,仿佛没有尽头。
为了避免重蹈覆辙,这次选择走山梁。树木时疏时密,为我们遮挡住了炽烈的阳光。行走在路上,在大山中寻找内心宁静,一览无遗的美景。远处,高楼林立,金沙江如一道小溪穿城而过,仁和、南山、炳草岗、瓜子坪、倮果尽呈眼底。
踩在金黄的松针上面,嘁喳喊喳的声音不绝于耳。脸上汗滴如水,如同璀璨的珍珠,在阳光下闪烁着辛勤的光芒,映照出每一个努力前行的身影。
循着乡民们踩出的小道往前走。陡峭的地方,稍不注意就会屁股着地向前滑行。巨石横亘的路段,手脚并用才安全通过。
赶了二十余公里的山路,太阳渐渐偏西。站在山头,脚下果林密布,房屋星落,终于走到弄弄沟了。出发前我总想着远方想着美景,现在却只想睡个好觉。找个缓坡,背包当枕,蓝天作被,躺在红褐色的松毛上面,无数棵松树静静地站在身旁,在阳光下显得那么祥和,那么慈爱。阵阵松香浸入我们的每一寸肌肤,每一个毛孔,让我们全身通透,神清气爽,尽情地享受了一次难得的松香日光浴。
结束最后一次休整,柱杖攀树,小心翼翼地走下山去。裤腿上沾满了尘土,脚后跟磨出了水泡,就连大脚趾头都隐隐作痛,但总算走出了大山。
下山的地方距弄弄沟口还有四公里。一度以为曙光在望,没想到又是一场空欢喜。刚看到希望的火花,就被无情的现实浇灭。
坐着永远到不了终点。继续走吧,长途跋涉使我们的身躯疲惫不堪,步伐变得缓慢而沉重,仿佛拖着千斤的负担。无心观赏田园乡村的美景,机械地抬左脚,迈右脚,一步一步地往前挪。
计步器显示3万多步了。两个小朋友让我们刮目相看,最小的那个,脚都走瘸了,还在无语坚持。
几个工人在公路边布设输水管道。冒昧上前与施工负责人商量,想出钱请他送我们到弄弄沟口。大哥看着这群散兵游勇,豪气地表示不要钱免费送。这世上还是好人多,早上有热情指路的老乡,下午又遇上了活雷锋。
妇女儿童们乘车下去了,我们继续前行,走走停停,谈天说地,下午6点15分抵达了今天的目的地:弄弄沟口。
早到的人们点好了铜火锅等着我们。又是一番风卷残云,又是一番大快朵颐……
晚上八点过,大家陆续回到家中,今天的徒步穿越活动圆满结束。
同行朋友的最好成绩是38654步。"道阻且长,行则将至"。虽然大家抱怨今天的路程太长,但不得不佩服自己的毅力和体力,又一次挑战成功,下次再约新的行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