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此起彼伏的蝉鸣聒噪着整个夏天,急促了一夏的叫声,躁得人心烦,只盼望着它能赶快停止。
已经是高考前两周的最后两节数学连堂,我还是听不进去。双手凌乱地伏在课桌上,左脸任意地耷在桌面,闭着眼睛,深呼吸。我甚至习惯了这种呼吸方式,总会感觉面前丝丝缕缕的,淡淡的香味,抱紧了我的鼻子。我很喜欢,近近地,远远地,同桌的她身上的那种气息,那种深谷幽兰的美丽。
说句实话,心里不是滋味,在高三的教室里,养尊处优,却爱莫能助。这种无所事事,让我难过。也只是想想罢了,反正不管怎样我也无法爱上数学。百无聊赖,无法遣怀。看她,她一向那样专注,偶尔将签字笔缠绕在纤细白皙的指间划个圈,如灵蛇一般舞动,然后落在纸上,摩挲,研磨。眼角眉梢,那模样叫人窒息,栀子花开的恬美。
“又在发呆。还考不考高考了你,真是的。”当她羞涩地回眸,那一刻,我的心意里种下了一种叫做柔情的蛊,那一瞬间,沿着我的发梢,我的裙倨,我的指尖,不停的蚕食和蔓延。
“文科生学什么数学嘛,回天乏术了。” “那我怎么也没见你背过政史地呢?” “......”
下课铃响得真及时,结束了这段让我百口莫辩的对话。“天青色等烟雨,而我在等你——下课铃!” “下节课还是数学,拜托你再认真一点好不好?” “这么关心我,喜欢我啊?” 她颔首低眉,扭过头去不看我,我竟然莫名地伤感起来。随即便浅笑,我为她吟了一句席慕蓉的诗:
“其实,我所盼望的,也不过就只是那一瞬,我从没要求过你给我,你的一生。”
第二节数学课,太阳高度角变大,热得发慌,教室里又闷起来了。讲台上充斥的,是一堆我看不懂的阿拉伯符号,和一个年过半百满脸雀斑还蓄空气刘海装嫩的老女人。她又开始了一个人的自娱自乐。我尝试着拿笔,像擎起偌大的箩筐,黝黑笨重的碾槽,真难过。索性又放下了,将头发别到耳后,继续我上节课的风流无暇。
终于,
“这个时候还要睡觉的都给我滚出去!对自己不负责还影响别人!”老师大概气疯了,不过我倒觉得她这么一吼反而影响到我了。她从讲台下来,越过接二连三阻挡她前进的储物箱,千里迢迢来慰问最后一排的我:
“不读书就回家!回家去睡!学校不是你家!”我讨厌她,这样一来便更不喜欢。
“老师,吾心安处是吾乡。”
“不思凡风流神仙,不读书江湖状元!当你的神仙去吧!找你的江湖去吧!”她怒不可遏地发泄着,像一个钻入数学衾被中被折磨到崩溃的疯子。
老女人甩下决然的背影,回到讲台上又开始若无其事讲课,我就坐下了。此刻,我转眼看她。她的发倾泻,如幕帘重重,看不清的红晕,看不完的风景。我的心,峰回路转,柳暗花明。
哦,江湖?那么,我身旁的那个女子,她就是我的江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