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对我爷爷的印象一直停留在别人的言语中。他很勤奋,一人撑起6口之家,他做过搬运工卖过豆花,对子女很严厉,宠溺作为长子嫡孙的我。在外再劳累再辛苦,回来第一件事也是抱起他的乖孙子。这样的言语具现化在我脑海里,是他挑着豆花的疲惫身躯,放下行当露出慈孝,“哎哟,我的乖孙子呢”。这是一个宠我爱我跟我留着同样血液的人,在我不懂事的时候忽然离开了人世。我的爷爷,留给我的是臆想的思念。
然后我继续过着二十多年长辈疼爱宠爱的日子,
前些年外公癌症入院,我刚知悉这个消息的时候,脑海中只能想起外公一头的银发,以及我经常分不清舅爹和他这件事。看着这个过了不惑之年依然身材挺拔的老人,现在只能安稳躺在白色的床单上。我把我零碎的红包递给外公,我依然记得这个老人家接过红包时的笑容,欣慰而满足。
外公走了之后,外婆在上一年也查出晚期。我们全家都很喜欢外婆,外婆就像个大孩子,从来不打不骂我们,妈妈总说外婆命好,身边总有人照顾她,所以才能这么无忧无虑。电话里妈妈哽咽的说道,外婆可能没多少时间了。我第一次清醒认识到,我身边亲近的人开始老去开始要离开了。那个跟我们打成一片的老孩子,如今躺在病床上,我第一次看到皮包骨的人。大家表面要坚强要笑,鼓励她。一背过身去,掩面而泣。
妈妈说,回老家这条路,刚才从外公的离开中走出来,现在又轮·到外婆。
不同于爱情的死去活来,你感觉身体里重要的部分被抽离了。
前一阵子参加老婆的二姐葬礼,为了照顾老人家的感受,大家这几天都是尽量不提,一来到殡仪馆门口,天都要沉下来,有一个家庭跟我们同一个展厅,忍不住痛哭。瞬间悲伤在这个诺大的殡仪馆传染开来。“我到哪里再找你这么好的女儿”“你怎么就这么走了”
大家在崩溃的哭泣,我们在跟二姐告别最后一面,这个人真的走了,新的生活里不会再有她的足迹。你有再多的话只能讲,你也得不到半句的反馈,你不知她是喜怒哀乐,第一次深刻了解到,这个人已经从你的全世界消失。
二姐4岁的小孩却能边跑边闹,他不知道他以后再也没有妈妈温暖的怀抱,他只是很疑惑的看着躺着的妈妈,已经很久没有把他抱在怀里,妈妈好久没有陪他画画。小孩子真好,不知道永远的离别是什么感情,为什么爸爸还不让他回去玩他的小玩具,外什么外婆要在门外哭喊的需要搀扶。
还没来得及知道分离的意思,还没来得及记住消失的含义,至少也不用品尝如此撕心的悲。原来我当年就是错过了那些爱的痛。
孩子,我希望你要记住这些爱,即使是伴着这些痛。
我的世界里经历过那么多爱,最可悲的是我已经将他们遗忘。你们曾经在我的时间占据那么重要的位置,现在已经从我的世界消失。最让人唏嘘,即使假装,也装不出我爱您的模样。
现在陪在你身边的是谁,现在你的世界里有谁,请转身将她们抱牢,请抽空给她们电话,请找时间陪她们唠叨,将来,她们都会从你们的世界消失。你不要后悔曾经没有抓住她们的手,认真看着她们的眼睛,说声我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