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血压噌噌窜上来了。
这边电梯像个傻子似的,也不看看我什么心情,不知道我是不小心摁的,门“哗”地开了。
里面精神劲十足的灯光,如一盆光灿灿的玻璃水,浇了我个满身。
而她还没有出来。
我对着空空荡荡的电梯,挥挥手,无奈地告诉它,走吧走吧。然后,眼看着它恹恹地收回了那盆光明,关上了门,重新让我陷入这片清冷之中。
我在等她。
都说,陪女人出门,性子要耐得。作为一个男人,我明白,这是必须的。
然而,这等多少时间才够呢?
要知道,我已在站在清冷的楼梯口,足足三十分钟了。
早上刚刚喝的一杯降压的南瓜粥,算是白瞎了。
为什么不坐在沙发上等呢?
着急呀,眼看着时间那鬼儿子不依不饶地跺步,我的选择是眼不见心不烦。
一闭眼,我脑了里放电影似地,看到她从爬出被窝,到现在一刻不停地忙碌,为这一天的出门,做着不厌其烦的大大小小的准备工作。如果她每活动一个地方,就留下一个影子,现在全家已经是魔影重重,摩肩接踵了。
速度快些的,是洗脸、刷牙、喝水、吃药。这当然是不可少的,关键这里有几个动作时间是拿不准的。
就刷牙来说,那得不少于三分钟,左十圈,右十圈,上对下三十下,下对上三十下。
喝水,不是一仰脖的事,而是端着杯子,走到阳台上,若有所思地望着外面,像哲学家遇到了什么终极问题,慢慢呷着。
速度慢些的,当然是花妆、上厕所和洗澡了。
花妆,我称之为花妆事业,简直太事业了。这个我有些看不懂,那些大大小小的小工具,装满了一个小篮子,好像每个都有必不可少的作用,每天都得用一遍。
有时看着她端坐在那儿忙活,往脸上搽着莫须有的粉儿,我脑子会分岔走神。
我想起了老家一个亲戚干建筑“抹泥子”的工作。
有一次,我问他这活怎么干,他向我描述一番,还没等他说完,我就立码想到她的花妆事业了。
有时看时间确实太晚了,催她一下,便开玩笑说,快点,泥子还没抹完呢?
她听了便有些火,停下手里的动作,用余光剜着我,说,你再说一遍?!
你想,我还敢再说吗?又耽误功夫了。
好不容易等她完成这一系列地动作,终于进入到了最后一道工序,穿衣服。
先到衣橱面前,换衣服之前是挑衣服,挑衣服之前,先问我,今天外面天气如何,昨天穿得那件衣服,效果如何。
我的天呀。
然后听到她来门口,准备穿鞋了。
你认为现在可以摁电梯了吗?笑话,这才到哪儿,早着呢。
鞋子合不合适,只有脚知道,鞋子合不合适,只有她知道。
这标准只有一个,必须与今天穿得衣服相协调,如果恰巧发现,适应这款衣服的鞋子,前天送出去修了,那没得办法,得回去换衣服。
凑合一下,不行吗?开国际玩笑!
当然,还有一种情况,都出门了,不放心自己的形象,还得打开门重新回到镜子那儿,再最后核实一下,经常也会发现工作的重大失误,比如,口红怎么用这个色呢?擦掉重补。
当然,总有出门的时候。
此时,走在我身边的,是一个摩登美艳的女人,从头看到脚,风流向下走,从脚看到头,风流向上游。
然而,此刻,我却像犯了审美疲劳一样,丝毫感觉不到什么光采和荣耀。
相反,当看到陌生男人馋涎欲滴的眼光,在她身上爬上爬下,我像被人偷了宝贝一样,悲哀至极。
这就像到饭店吃饭,你是坐下就上菜开吃,还是看着一步步从杀猪,褪毛,破肚,大卸八块,最后,到厨子做好,才端上来,那效果能一样吗?
那陌生男人的目光,就是坐下就吃的,我就是那看了整个做菜过程的。
这叫什么,叫赔了时间折夫人。
老天爷,怎么办,这苦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
忽然,想起了一句诗人的酸诗:等着,让美盛开!
这,这好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