升国旗
小时候过六一儿童节,我记得最清楚的是升国旗。全校师生统一集合,统一着装。白衬衫,蓝裤子,白球鞋。各班站一队,绕着旗杆成圆形,旗杆下站有三人:一位三道杠的大队长,二位二道杠的中队长,他们手里拿着红旗。在下面,少先队员前排站,戴着红领巾很是耀眼。其他学生,列着队形站在后面。最后一排是老师。那时,想加入少先队也不容易,“德、智、体”全面发展当上“三好学生”,才有资格加入。记得班里有一位学习很好的学生,因体育没有及格,入团时被刷了下来。
大家站得笔直,看着大队长和中队长举着红旗,把红旗绑到绳子上。国歌唱响,大队长把抓在手里的红旗向上一甩,二个中队长拉着绳子,红旗慢慢向上升。这时,少先队员们的右臂齐齐地举过头顶,向红旗敬礼。每个人的眼睛都盯着红旗的方向,直到国歌唱完,红旗飘扬在高高的杆顶。他们的右臂才放下来。
我是少先队员,升完国旗回到家,把红领巾解下来,洗干净,叠好放抽屉里。和母亲关系很好的姨,常领着她的女儿霞来玩,霞小我几岁,还没上学。那天我不在家,霞拉开抽屉,看到红领巾,以为是头巾,绑在头上带回家。少先队员搞活动,我翻遍抽屉,找不到,哭闹母亲,母亲才想起霞拿去了。那是我唯一一次没有站到少先队伍里,眼里流着泪,心里恨死了霞,险些和霞断绝关系。母亲气喘吁吁给我送来红领巾,我已经坐在教室里上课了。我没有给母亲好脸色,拒绝戴上它。母亲只得拿回家,洗干净,挂在衣架上。颜色很是鲜艳。这事件,母亲对我歉然了好久。现在想来,母亲的爱,自己在肆意挥霍,懂得这些,是自己成为母亲之后。
升国旗的时光,在我们眼中,神圣,庄严。唱完国歌,又唱少先队队歌,“我们是共产主义接班人,继承革命先辈的光荣传统……”声音宏亮,豪情满怀。以为世界都是我的。进入社会,才明白,我是世界的,这个社会像不绝的流水,不断磨砺着我的凌云壮志,把突出的棱角打磨成圆形,在一日一日的平淡生活中,我成了温水中的青蛙。
从学校出来,就很少升国旗了。只有一次去北京旅游,早上导游五点叫醒我们,说去天安门广场看升国旗。我们睡眼惺松,跟着导游坐车来到天安门广场。人很多,大家都站在线外等,开始也还安静,到了国旗班战士在仪仗队的陪伴下,正步走来时,人群乱了。大家都在往里挤,想近距离看到武警的风采,我被挤得左右摇摆,站立不稳,根本顾不上看。只得死命退出人群,站在稍远地方。国歌响起时,忽然,挤动的人群松散开,沉静下来,学生的右手高高地举过头顶,正在走路的人,晨起锻炼的人,包括行进的车辆,全都停了下来。没有人说话,没有人喧闹,眼睛都望向升起的红旗。
那是一种力量以凝聚。我们的嘴在动,都在唱一首歌,那首歌,是国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