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进公司同Susan有业务往来的时候,还是个菜鸟,她已经是部门经理,我总是小心翼翼地喊她谢经理。因为职场新人,也因为谨小慎微,对于职级很高的客户,我都退避三舍,尽量只跟她手下业务员沟通订单问题。那一年,她部门给我这个职场新人不错的订单,价格也好,数量也多,要求虽然严格,但没什么后续的麻烦。她手下几个年轻人跟我差不多年纪,对我很照顾,我去他们部门次数很多。
Susan是个工作狂,虽然没有化妆但是五官精致,也很有气质,真是生得漂亮靠运气,活得漂亮靠本事,运气和本事她都有。我对她有点仰视,偷偷模仿,希望可以同她一样优秀。一年以后,她怀孕,大着肚子,是个二胎,每日里还是那么努力工作,晚上加班很久。我更是佩服,她产后出了月子就回来工作,但是可能全世界只有我还不知道发生了啥,包括到现在,我也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做眼前事。其实那时候,已经有些苗头,她开始自己联系我,安排一些事情,以前从来都是手下安排的,我只是受宠若惊,却没深想。再后来,我发现她的位置上只有货没有人,那几个月是忙季,我以为她出差了,直到她打电话给我,让我送个样品,我送过去,发现她位置上没人,我问她下面小姜,小姜说,Susan调别的部门去了,在10楼。大家一副就你还不知道的表情,让我有点慌。
我赶紧带着样品下楼,10楼我也认识很多人,并不陌生。她在SMC公司,组员,组长,部门经理,大部门经理,总经理助理,总经理,董事长,除了最高级别的,我不知道怎么选,但多半也是靠业绩才能升,其他,一个组员100万美金起,能做到200万美金就可以招一人,自己成为组长,做不到100万美金,末位淘汰,小组做到500万美金可以升小部门经理,Susan就在这个职位上,在这个二线城市,也是硬拼上来的。我不知道10楼有她什么位置,10楼的大 boss小 boss地位都稳,又能给她什么位置。SMC明文规定,一个部门的大客户就是一个部门的,谁调组都不可带走,离职有本事带走的两说。Susan不离开公司,调到楼下,十有八九就是从组员做起来的,又非直系部队,我想了一下,头皮都发麻。见着她,坐在靠门的一张座位上,正在自己贴样卡。看到我,没事人一样跟我打招呼,我赶紧迎上去,把样品给她。我说你下来,我都不知道呢,她说我以为你早知道。工作之余再没说其他。我也看不出她有什么情绪变化。
起初我觉得她是因为生孩子被公司边缘化,不过老实说,她生孩子不仅没影响工作,反而所有的业绩都是上涨的。她个性要强,绝不会因为因为任何事情耽误工作。这事情我当真好奇,但也不便多问,确实没到那种情分。只是可惜,她这么好的前景,30岁事业遭遇这么大变故。如果是我,我可能要崩溃,宁愿离职再找工作,也受不了这种委屈。经理跟组员的收入也完全不同,在什么职位拿什么薪水,跟你的工作年限没有任何关系,她在SMC七八年实在是可惜。已是二娃的妈妈,身体素质,时间精力都完全不同了,也没有客户,在所有人看来,她相当于游戏结束了,没什么机会了。确实,那段时间,她所有报价都要还价,记忆力奇差无比,说过的话总是记不住,我们给她的资料也常常掉,气色不好,以前走路抬头挺胸,很有精神,现在有点儿蔫,脸上很多斑,女性观察女性大约如此。她嘴上再不提过去,也没什么抱怨,但内心到底还是忿忿不平,生活终究还是不如意了。
再后来,接触多了,跟着她下楼的QC林师傅说,Susan自己要走的,因为她生孩子的时候,她的客户被她顶头上司顾总接手了,因为整个15楼只有Susan的客户单子赚钱,其他组已经亏无可亏,可是生了这个心,怀孕时候却不说,让人家拼死拼活干,生孩子才把客户拿走,接管了她的小部门,把她架空了。Susan天生要强,直接就调部门了,经理的虚衔也不要了。她手里的两个组长,一个会做人,仍然事事跟她说,听她安排,另一个直接按着顾总指示去办,再不汇报工作。事情就是这么个事情,林师傅看她一个人走,就索性陪她下来了。
都说职场如战场,可见一斑,只不过Susan的故事也是未完待续,尚且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