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一见倾心(一)
归云山庄,左连城看着头顶的月亮,十五已过,月亮只剩下大半,但是今夜万里无云,显得格外明亮好看,天上的星光都被月光遮蔽。
他站在宽敞的院子里,这个院子是他练剑的地方,四周空旷,唯有中间有一块满是剑痕的大石头。
一身白衣而立,长剑在手,左连城抬头向天,感受着月光的温柔,他的气质与白天有很大的变化,如果说,白天的左连城是绝世孤立的,外人所看到的,那个冷静无情,一丝不苟的剑客。那么晚上,左连城就如同坠落凡尘的仙,完美无瑕,眼中有波,一举一动,掀起风云。
他少了冷,多了温度,成了可以触摸的人,他的剑,也在晚上有不一样的变化。
微风浮动,他的剑也随风起,翩翩起舞,古时有剑舞,一舞动四方,世上最精妙的剑法,也比不上随心舞动的剑,看似随风,实则心动剑动。
左连城的剑,融入了这个世界,是风、是雨、是草木、是虫鸣,怀着剑客对生命的感触,每一剑挥舞,都让人无比的舒畅,斩破阴暗,在剑下,不只有死亡,也有新生。
这剑法只属于剑客自己,没有名字,没有招式,这才是世上最厉害的剑法,左连城今夜一舞,他的剑道,已经超越了剑本身,剑出鞘,他便是剑中仙。
而剑何时收回的,即便是看剑的人,也没有察觉到,一切都跟吃饭喝水一样自然,在他该停下的时候,剑就停了下来。
左连城脸上露出淡淡的笑容,他的剑法又更进一步。
“公子。”
一个侍女这时才过来,道:“那位姑娘不见了。”
左连城点点头:“随她去吧,今夜我要出去一趟,若有人来访,你们如实告知就是。”
小镇外,蓝雁一直等到晚上,藏在树丛中。
观察了好几个时辰,小镇没有一点异常,她知道的九玄宫的弟子一个都没出现。
这时,她看到了一个熟人,在京城被叫做小竹的男子,此时正提着一盏灯笼,这灯笼通红,灯罩上用黑墨画着一个同心圆。
他在镇内漫无目的的走着,眼神却不停观察四周。
蓝雁没有轻举妄动,她在暗中又观察了许久,摘下一片树叶,将这树叶当做暗器,射向灯笼。
树叶正中同心圆的中心,将灯笼里的火灭掉,男子眼睛一亮,装作无事,慢悠悠地向镇外走去。
出了小镇,他将灯笼一扔,脚下生风,运起轻功向前追去,蓝雁正在一个小山包等着他。
“圣女!”
蓝雁冷冷的看着他:“泰山的事你之前不知?”
苦竹解释:“云随风早就收买了这边的弟子,我们都被骗了。”
“你后我一步来,可是知道了什么?”
“云随风并非是自己一个人,除了被他收买的弟子,他还有一个帮手。”
蓝雁略一思索:“铁面人?”
“是,有一个神秘高手,是他出手杀了我们的人,此人行踪诡秘,武功极高,由于没有帮手,我能查到的不多。”
蓝雁语气平淡:“云随风被我重伤,下落不明,温凉珠在他身上,你联系宫内再派人过来,那个铁面人和云随风合作,所求一定不小,留心观察泰山这段时间的变化。”
“是。”
“我也受了伤,给我找一个安全的地方。”
离泰山还有不远路程,陆缺和赵耳东正在赶路。
这几日两人相处甚是投缘,陆缺初出江湖,却有惊人的眼光和不凡的见识,赵耳东则是天南海北各种奇闻八卦,两个人聊着天,觉得时间过的飞快。
“陆兄年纪轻轻,一身武功如此高强,不知是师从何门?”
陆缺的武功由来,已经被许多人关注,毕竟这样一个年轻高手,不是什么人都能练出来的。
“无门无派,教我武功的,是一个退隐江湖几十年的老头子,现在也已经不在人世了。”
赵耳东点头:“那位前辈真是博学。”
“博学?”
“是啊,天下门派,哪个不把自己的武功视为珍宝,藏着掖着,这世上能知道两三武功的,已经是难得,而你身怀几大门派绝学,内力雄厚,自是天下顶尖的武学,这样的人,还算不上博学?”
陆缺一听,哈哈大笑起来,却让赵耳东摸不着头脑。
“那……那老头子如果知道这世上还有人夸他博学,一定会笑的从土里爬出来。”
“难道不是?”
陆缺忍住笑:“老头子会的确实不少,但能算得上厉害的,也不过三样,他能教给我的,也就这三门武功。”
赵耳东疑惑:“只有三门武功,可陆兄居然会崆峒派七伤拳,昆仑派大折梅手,大江帮排山倒海掌法这么多武功。”
陆缺笑道:“我没有师傅,却有很多师傅,这些武功,都是他们教我的。”
赵耳东皱眉,突然明白,惊道:“陆兄是从比武招亲那些人手上学来的武功?”
陆缺笑而不语,赵耳东道:“怎么可能,各门派武功大不相同,比武招亲时两人交手也不过十数招内,这样就能将武功学来,岂不太简单了?”
陆缺叹了口气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从小我便学武功快,老头子也说是个怪胎,我只是看一遍,便学着做了。”
赵耳东如看妖怪一样看着他,陆缺没有说谎,但实在让人难以相信。
如果这世上有天才,那么陆缺一定可以算在里面,因为他实在是百年难得一见的练武坯子。
那隐世的小镇里,住着不知道多少藏着秘密的人,陆缺从小在那里长大,小镇上的人就像看着自己的孩子一样。
他们不愿意再离开那里,但是一身的武功,如果就这么失传了的话,实在是让人遗憾,于是,陆缺就成了他们的寄托。
从陆缺六岁开始,老头子教他武功,而他每次去小镇时,那镇上的叔叔阿姨,老头老婆婆们,都会交给他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镇上还有一个大夫,名字叫苏不鬼,老是给他吃一些药,给他用奇奇怪怪的东西洗澡。
离开那儿的时候,镇上的人几乎都去送他,虽然有些许担心,却更多的是自信,对自己的自信,对陆缺的自信。
就像他们共同完成了一件艺术品,终于要拿出来给所有人看,他们相信,当人们认识到陆缺时,一定会震撼。
陆缺回想起自己在那几乎与世隔绝的地方度过的日子,突然有些别样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