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沐/文

从L市开往S市的大巴开始出发，我就在这辆车上。

车上坐满了归乡的男男女女，只有两位老人和三个小孩，分别和家人在一起。

政府规定不许超载，所以车上买了票的每个人都有坐位，小孩子除外，他们都坐在各自大人的膝头。

汽车驶出市区，一路有三两人陆续上车，司机没有拒绝他们，一来出了市区无人检查，二来快过年来都是归家心切，何况车上也不拥挤。

我靠窗坐着，心不在焉地浏览着窗外的风景。

昨天跟男朋友吵了一架，心情很不爽。

他说要来我家，禀告我的父母，把我们结婚的日子定下来，可我不想这么早结婚，他说既然我不想结婚他就不来了，真烦！

车子开足了马力朝前，陆陆续续又上来了一些人，车箱里显出拥挤来，有好些人扶竿站着。

人虽然多了些，但车里反而较出发时安静。

后来有人开始打哈欠，有的人已经眯着眼睛睡觉了。

我朝向窗外，自己也不知想些啥。

车子开始进入山岭

人烟稀巯起来

很长时间没人上车也没人下车，司机聚精会神的开车往前奔。

车上大部分人开始睡觉，站着的人也摇摇晃晃，目光空洞的盯着窗外，不知都各自在想着什么，一个穿黄色夹克衫的男人走到车头去东张西望了一回又回到座位上。

我头靠椅背，根本就了无睡意。

一位大嫂说要下车，司机将车靠边停着，大嫂下车了，车门关上。

可突然，车熄火了，司机打火不着。

司机继续打火，打不燃，汽车发动不起来，而且仪表上面一片黑，居然没有电了。

糟了，可能是电瓶坏了！司机嘀咕出声。

什么？大家一听炸了。睡着了的人纷纷揉着眼睛醒转来，不明白发生了啥事。

车箱里开始闹轰轰起来。

司机从驾驶座位上站起来，透过栏杆对车里人说，大家安静下来听我说，估计是车子电瓶坏了，我已经联系了公司，公司会派当地的工作人员开车来，请大家放心，不会耽误大家回家时间的。

电瓶坏了，车里除了驾驶室的门能打开，车子前后两扇门都没办法打开，车上乘客只能呆在车上。

“你这是什么破车啊？才开了多远啊，电瓶就坏了。”一个声音突兀地喊起来。

我转过头，是之前那个穿黄色夹克的男人。

“就是啊！”

“出发前没检查的啊？”

“这也太不负责任了！”

“我还要走好远的山路呢！”

“我爸在镇上等着接我呢！”

大家七嘴八舌地吵嚷起来。

“你挤我干吗？”突然，一个声音高叫起来，带着愤怒。

我望过去，又是那个穿黄色夹克衫的男人，他正气势汹汹地质问另一个男人。

另一个男人穿着讲究，不像是一般的乡下人，面对质问，他马上一脸带笑：“大哥，我哪里挤你啦？我站着你坐着，我怎么会挤到你？”

车上的乘客都瞧着他俩，我一看，确实如他所言，他一直站着，而那位穿黄色夹克衫的男人却是坐着的，这位着装考究男只不过是站得离他近了些，可车箱里本来就有些挤嘛。

这时有人将车顶的天窗打开了，冷风灌了进来，车里暂时安静了些。

“司机，司机，车什么时候来啊？”看来这个黄夹克要么是早餐吃撑了，要么是昨晚喝多了宿醉未醒，他不搅点事不安生。

车里人又跟着他起哄了。

司机的头又从座位上探出来，“快了！快了！已经出发了！大家稍安毋躁！”

黄夹克真是耐不住，从坐位上站起来往车头方向挤。

“你！流氓！”一个女声大骂起来，接着，“啪”的一声，我循声望去，只见黄夹克捂着左边脸颊，瞪眼对着一个站着的女孩大叫，“你干吗打我？”

“你刚才。。。”女孩气得粉脸通红，口不择言。

有人意味深长的笑。

有人开始看热闹。

“我刚才咋的啦？”黄夹克不依不挠。

“你欺侮人。。。”女孩眼眶泛红。

“我欺侮你啦？你哪只眼睛看到我欺侮你啦？”黄夹克仍是不依不挠。

“你！。。。”女孩气得哆嗦，手无意识地开始在包里捣腾，大概想找个什么东西来寄托安全。

“啊！”她猛然大叫，“我的钱！我的钱呢？我的钱不见了！”她惊慌失措地抬起头，东张西望，一张红脸变得霎白。

众人一惊，都抬头看她。

一瞬，大家齐齐转头，盯着黄夹克。

“你们看着我干吗？我又没拿她的钱！”黄夹克扯着脖子说。

女孩定定地朝他伸出手，“把钱还给我。”

黄夹克摇了摇头，摊开双手，“小妹妹，我真的没拿你的钱。”

女孩子依旧伸着手，口里喃喃地说，“你还给我吧，这是我准备给弟弟做学费的钱。”

“还给她！”

“偷人家的钱，不要脸！”

“也不怕遭天谴？！”

车箱里乘客开始义愤填膺。

黄夹克不慌不忙地开始翻自己的口袋。

他一个口袋一个口袋翻给大家看。

“各位，你们看，我拿了她的钱没有？”

黄夹克把翻过来的衣口袋裤口袋塞回去，笑意吟吟地对女孩子说，“小妹，你看，我真的没有拿你的钱吧？”

女孩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车箱里窸窸窣窣骚动起来。

“我的钱也不见了。”有人喊起来。

“我的钱包也丢了。”又有人在喊。

车箱里弥漫着一股紧张气氛，大家纷纷检查自己的东西。

“司机，能不能想办法把门打开呀？”有人在问。

“司机，不能开，偷钱的人肯定在车上。”

“对，不能开！”

“一个都不能放走！”

“给派出所打电话！”

车里群情激愤。

有人在喊司机，有人在给派出所打电话，有人在安慰那位女孩子。

我瞧着满车的人，忽然觉得像在看一场电影。

这是真实的吗？

还是导演导出来的呢？

有人钱不见了，还不只一个，我翻翻自己的包，我的东西都在。

车上肯定有扒手

这一路上，只有一个大嫂下车走了，她不会是贼吧？

扒手肯定还在车上

那么，只要警察来了，一切就会真相大白。

我在心里祈祷警察快点来。

前方出现引擎声

两辆警车开了过来，一前一后的将我们这辆大巴夹在中间。

车箱内安静下来，人们目不转睛地注视着警车。

一位拎箱的警察和司机一起打开车头盖捣鼓了一阵，司机回到车上打火，车子发动起来了。

大巴在警车的护持下开往附近派出所。

我最后一个从派出所出来

透过窗户，我看到黄夹克、司机站在警务室，边上，站着那个丢了钱的女孩子。

他们在热烈的聊天，不时哈哈大笑，边上的女孩子则满脸飞红。

我偷偷溜过去

原来，黄夹克早发现车上两人不对劲，两人中一人就是那位考究男，他们在中途上车，他瞧见了考究男偷了女孩子的钱。

他想到一个办法，他给司机写了一个字条，请求他的帮助，于是就出现了车子电瓶没电的情况。

原来如此

看来我的感觉不错，真的有人在导演。

后来听说扒手被抓后，供出了一个团伙，这两个人只是负责这条线路的。

钱物退还，大快人心。

忽然就想到责任这个词

人人都该有一份责任

警察、司机、黄夹克、女孩子，还有我。

还有，我男朋友。

我打定主意，回去后自己向他求婚。

水·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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