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被新老大威猛刁难一番后,我小心谨慎,心生畏惧。我越来越清晰地认识到自己的处境,唯有忍辱负重,才能砥砺前行。
这时,一串风铃般脆嫩的笑声传来,我感到地板轻微颤抖,循声望去,一座巨型碉堡,在蠕动,不对,是个膏脂满溢,异常肥胖的女孩。
从母鸡(同事)口中得知,她叫丹妮连,巴西人,新人,和我一样的岗位,今晚登船。大家你一言我一语望着庞大的背影一会儿瞠目结舌一会儿喜笑颜开。就连牧羊犬般的威猛,也安静地蹲在一角,疑惑纠结地打量这位女子。
这是怎样一女子?她有一头森林般稠密的黑色卷发,波浪般自由翻滚涌动。白皙的皮肤宛若脱去笋壳的笋尖,凝脂般润泽。她双眼黑宝石般透着神秘深邃的幽光,根根分明、浓密厚实的睫毛卷帘般一张一合,迸射出明媚秋波。鼻子像是出自罗丹之手,精致挺拔。最后两片饱和明艳的红唇火焰般点亮整张脸。
多么引人注目摄人心魄的一张脸,可搭配上这般野蛮、横向漫延的身体,不禁联想:女娲造人时,在打瞌睡?从下巴开始,脂肪见缝插针般狂飙。每一粒脂肪都被便被高高举起,悬在半空、惊叫连连。
见到丹妮连第一眼,威猛的双眼陷进去了。丹妮连像熊熊燃烧的火把,让威猛干枯、饥渴的内心,噌噌窜高焰火。威猛飞蛾般扑向火,火舌左右撩晃。
第二天,丹妮连眨巴着大眼,哼着巴西甜歌,晃着桌般的屁股, 声势浩大地迈入餐厅。她胳膊上的水桶沙滩玩具般迷你,脸上难掩喜悦。这时,威猛像滚雪球般在丹妮连旁急刹车。“早上好,我的宝贝。”威猛一边说着意大利语一边去揽丹妮连的腰。可惜,威猛肘子太粗短,丹妮连腰太粗壮。蹭了两下,便尴尬地挂在丹妮连的屁股上。多亏了丹妮连方桌般四平八稳的大屁股,及时托住了那可怜无措的肘子。
突然,威猛脸色大变,嗓门提高,双手比划,神情激动:“明白吗?”他用意大利语重复着。丹妮连瞪着无辜的大眼,挥舞双手,似卡顿的磁带:“不,老大,我要。”她撇撇嘴,拎起小水桶径自走了。留下几乎自燃的威猛,气得脸一阵红一阵白。
“乔,你好啊……”丹妮连走向我,对我甜美一笑。接着她回头看了眼威猛,撇撇嘴:“老大,不,不好。”她英语再次卡带,见我一脸迷惑,急得双手乱舞。“Party,party, No possible.”她撅起嘴,望着我。我加入联想,努力去理解她要表达的意思,但仍不明所以。我一直重复着“sorry?”她夸张地做着手势,最后失望长叹:“oh,God !”脑袋仿佛刚经历一场风雨暴击,讪讪而去。
“她的意思是,威猛不让她参加今晚的巴西party,而她想翘班参加party。”母鸡笑着说。“那今晚她不来上班,而要去party咯?”不由对这位巴西艺高胆大的女孩心生佩服。“等着瞧吧。”母鸡咯咯捂着嘴笑,像极了下蛋的老母鸡。
晚班时,我仔细在餐厅搜寻丹妮连,不见人影。欢腾的画面在脑海跃动:丹妮连正穿着性感艳丽璀璨的服饰,高扬双臂,扭着一曲又一曲桑巴舞,格外抢眼。威猛像一头气得直喷怒气的野牛,怒目圆瞪,神情紧绷。他双手别在腰后,不停地踱来踱去。焦躁的皮鞋不停踢着地板,哒哒哒,响彻餐厅。
到宿舍拐角处,差点和一人撞了个满怀。“乔,你好吗?”我疑惑、定睛,居然是丹妮连。她身穿大红紧身亮片小短裙,超浓烟熏妆仿佛刚逃出火灾现场,浓郁刺鼻的香水味激得我喉咙直泛痒。“party?”我问她.“是的,party太棒了,简直是太棒了。”她沉浸地转起圈子,歪歪扭扭地,然后手舞足动着向我描述这场盛大狂欢party。虽然我没去,但丹妮连满溢而出的笑容,喜庆的服饰,夸张的身体语言足以说明她玩得多尽兴了。以至于把工作都豁达地抛到九霄云外。
早班,我很期待威猛和丹妮连碰面时,会碰撞出怎样精彩的火花呢?丹妮连真是女中豪杰啊,替我们这些牛马狠狠地掴了奴隶主威猛一记响亮的耳光。我暗自发笑,仿佛在看一场精彩的警匪片。和往日截然不同,威猛一看见丹妮连就猛地绕道掉头,低头疾走。往日的盛气凌人此时成了小心翼翼地刻意躲避。
按照威猛的秉性和脾气,非把丹妮连五花大绑,如当年红卫兵批判大会般,当众批判一通泄气不可。最后再上报给部门经理给她处分记过,这才是威猛的作风啊。这时母鸡悄悄叫我过去,眉开眼笑地说:“威猛挨批了!”“啊?为什么?”我满是好奇。“丹妮连直接跑到餐厅经理办公室,状告威猛不让她参加巴西国庆party,还列数威猛种种恶行为。餐厅经理把威猛叫过去训斥了一顿。”
仿佛炎炎夏日猛灌了一口青岛啤酒:爽!虽然,我和丹妮连不熟,加上语言文化不通,我俩很少交流。但,我由衷地对她心生佩服。真想肆无忌惮地在她面前翘起一个大拇指,大声赞扬:丹妮,做得太棒了!威猛那一周像是泄气的皮球,蔫在地上,再也滚不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