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亚儿女的一生:给妈当老公 给老公当妈
长姐如母是最荒唐的骗局
我弟不上班后整日躲在房间里玩游戏,作不分昼夜,错乱的作息让他身体消瘦,精神萎靡。爸妈很担心,每天煮好饭菜,哄他求他吃,却不规劝他正常生活。反过来要求我“你弟听你的话,你教教他……一次不听就多教几次……”
家里只要有问题,我妈会第一时间找我去解决。每次她总给我灌输:“你是家里的长女,要为家里多分担些。”
从记事起,我时常为能帮父母分担家庭重担而自豪,比如12岁的我给9岁的弟弟当家长,去处理他跟同学打架的问题。但每次父母吵架生气,我既要哄老妈开心,又要开解老爸的时候,我又经常感觉难过和无力。当听到她说,“要不是为了你们兄弟姐妹几个,我早就跟你爸离婚了”更是加深我内心的痛苦和恐惧。
诸如此类的问题成为我们生活的家常便饭,带给我的痛苦也与日俱增。让我时常配得感很低,甚至幻想如果没有我们,我妈就能过得开心幸福。“如何拯救你,我的妈妈”成了我内心最深处的课题。
随着年龄的增长和自我认知的提升,当我鼓起勇气劝我妈离婚的时候,她情绪激动地指责我不理解她,却只字不谈离婚。
这一刻,我终于发现:想离婚是假的,我只是她的情绪垃圾桶。向我倾诉婚姻苦闷只是她的习惯,我突然意识到,我正被迫扮演着丈夫的角色,弥补老爸常年在外忙碌的缺位。这种家庭角色错位就像温水煮青蛙,等我察觉到疼痛难忍时,情感的经脉早已跟老妈纠缠成死结。
什么是家庭角色错位?
情感错位(Emotional Incest又称“隐性乱伦”)指父母一方将孩子视为伴侣替代品,依赖其满足本应由成人伴侣提供的情感支持。这种关系虽无身体接触,却造成角色倒错,使孩子过早承担成人责任,破坏家庭成员间的界限。家庭中,情感错位一旦发生,将会给亲子双方都造成隐秘而重大的负面影响。电影《我和妈妈的最后一年》里患阿尔茨海默病的母亲将儿子认作丈夫的情节,正是现实的投射。
“感情错位在东亚家庭尤其明显——2023年日本某调查显示,34%的单身子女承担着倾听父母婚姻抱怨的“情绪配偶”功能。传统“男主外女主内”观念崩塌的今天,夫妻伴侣的缺位却并未停止,丧偶式育儿仍然是现今社会的普遍问题。
更可悲的是,这些在感情错位的家庭中长大的孩子,即使离开原生家庭,他的婚恋生活仍然被扼困。我见过最离谱的案例是“婆婆每晚都要到我和老公的房间打地铺,原因既然是省一个房间的空调”。这个婆婆的借口说出来,怎么能让人信服?把儿子当伴侣依赖,把儿子当她自己的所有物,这才是她的真实内心。婆媳变情敌,这样的家庭没有一个人会幸福。
同样的,一个娶妻生子的男人,如果还是无法在心理上独立,事事找依赖,把老婆当成妈,那么他的家庭也注定不幸,因为一个孩子只会有一个娘,老娘和“新娘”的地位争斗,会令每一个家庭成员痛苦不堪。
另外,现今社会年轻人巨大的生存压力,导致的经济不独立,也是感情错位的又一大原因。
“《爱的厘米》中檀健次饰演的关震雷挥霍无度,将啃老升级为“啃姐”。他变卖姐姐关雨晴的车子,抢占姐姐的房产以满足自己的私欲。因为担心姐姐结婚后,没办再“吸血”,好像疯掉一样对姐姐的婚事百般阻挠,他压根就是把姐姐当成父亲一样依赖。
当下对于家庭情感错位的破局之道:重建家庭生态位
1. 经济独立是斩断错位的第一刀
“《都挺好》里姚晨扮演的苏明玉,通过努力逆袭引发观众共鸣,正是因为她用银行卡存款数字重构了自己在家庭中的话语权。"经济独立不是要割裂亲情,而是让爱在平等的维度重新生长"。深圳青年小陈面对母亲施给他择偶的强压,他坚持租房自立三年,终于迫使母亲停止干涉他的恋爱选择。小陈说:“当你不再需要他们的钱,他们才会学会尊重你的边界”。
经济独立
2. 承认依赖的正当性
人类是群居动物,相互扶持从远古蛮荒时代走到现代文明,我们也大可不必对家庭成员之间的“相互依存”谈虎色变,避之不及而慌忙出走。
“德国社会学家贝克说过:"现代家庭的本质是有限责任共同体。" "健康的亲情需要'半糖主义'——七分独立留尊严,三分依赖养温情"。就像《小欢喜》里童文洁接受儿子的拥抱安慰,却不让他参与夫妻之间的争吵。因为,适度的依赖才是对抗错位的缓冲带。
3. 超越个体归因的结构突围
深圳的"社区心理服务站"正在成为新型家庭关系的灯塔。"把母亲的情绪问题交给专业咨询师,才是真正的孝道现代化"。当政府开始承接家庭的情绪负债,那些被迫当"小丈夫"的孩子,终于能回归儿女的本位。
社区心理服务
4.终极的自我救赎是在错位中寻找新生
“心理学家温尼科特曾说:"足够好的母亲,要学会在恰当的时候'死'去。" 这句话的镜像应该是:足够清醒的子女,要敢于在必要时从心理上'弑'死错位的角色。
那个午后,我终究鼓起勇气对老妈说:"妈,我是你女儿,不是情绪垃圾回收站。"当她怔住的瞬间,我听见自己心底里二十几年的错位枷锁,发出微不可闻的断裂声。三年时间,她从一开始的愤怒指责,到中间的冷漠不仁,再到现如今的彼此牵挂却不干涉,这纠缠了二十几年的情感死结终于被解开归位,得到舒展安放。
家庭不该是角色扮演游戏厅
而应是允许每个人本色出演的剧场。当我们停止用错位的爱互相捆绑,或许会发现——真正的亲情,从来不需要角色说明书,它自带让灵魂归位的导航系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