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话 别爱我 我不配
“因为,今天是你的生日啊!”林正笑了起来,“傻丫头,你该不会连自己的生日都忘了吧。”
我低着头看着戒指,眼泪在打圈儿,我努力和地心引力抗争着。见我不说话,林正抚摸着我的脑袋,在耳边轻语:“你不记得没关系,我会帮你记住的。”
我摇摇头,抬起头看着他:“不行,我不能收。”
“为什么?”林正不解,“这是送你的生日礼物,难道我想送你生日礼物也不可以吗?”
我咬了咬嘴唇,然后决然地说:“不是,我们白纸黑字约好的。戒指太贵重了我不能收。”
林正愣了愣,然后又笑了起来:“傻丫头,我们不是说话吃喝玩乐的费用就不计较了嘛。生日礼物嘛,当然算在了里面了呀,没有违反规定啊。”
我咬紧了牙关憋着眼泪,重重的摇了摇头:“不行,我不能收,你收回去吧。”我一边说,一边去脱戒指。
“你这丫头,又犯倔了?”林正怒道,一把抓住我的手不让我脱下戒指,“我想送自己心爱的女人戒指就这么难吗?你不肯当我女朋友,我依了你跟你签什么破合约。我要给你买衣服给你好的生活,你不肯,我依了你。好,你就不能依我一回吗?就不能让我看着你戴着我的戒指,让我幻想一下,你是我的女人吗?”
他向我吼着,我却冷静下来,泪水凝结在眼眶里,决然地盯着他:“林正,不要爱上我,知道吗?我已经说过好几次了,不要爱上我。”
“为什么?”
“为什么?因为我不配!”我喊了出来,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的激动,“你是堂堂能动环亿的老板,而我是什么?你难道还不知道吗?我只是一个表面伪装好学生背地里不择手段赚钱的骗子。为了钱,我什么都可以做,你知道吗?”
“你这丫头你说什么话呢!”林正的气势又软了下来,像怕伤害到我似的,不再大声吼我。
“我说什么话,你不是知道的吗,为了钱我不是跟你上床了吗?”我轻蔑地说。
“啪!”林正甩了我一个耳光,然后我们两个就静静地杵着。良久我才忍住眼眶里的奔腾,不带丝毫情绪地说:“高中毕业的暑假,妈妈开始住院,开始化疗、放疗。然后很快家里的钱都用光了。可是治疗不能断。我一家一家地去求亲戚、朋友,别人却都像见到了瘟神一样。我去找我爸,结果那个女人把我赶了出来。最后我去求医生,他看我哭得稀里哗啦就说‘好吧,办法不是没有,还是可以想一下的’。然后我跟他进了办公室,你知道吗,医生把你叫进办公室不一定是告诉你什么噩耗,特别是在晚上,没有人的时候。是的,我跟他做了,不管我的嘶喊哭泣——不是,当时我怕坏了好事,所以是咬着自己的手被不让自己发出声音来。然后直到现在我还感谢他,因为他让我妈妈继续治疗了下去,也让我明白了,去求所谓的亲朋好友,不如出卖自己更实际。”
“菊薇,别说了……”林正想要搂住我,却被我躲开了。
“这几年,我出卖自己的劳动力、出卖自己的智力、出卖自己的身体,不择手段地赚钱。可是我也越来越憎恨这个不择手段赚钱的自己。林正,我已经够鄙视自己了,你不要让我更加鄙视自己好吗!不要爱我,真的,我不配。”
我说完,就哭了出来,我不顾一切地推开车门冲了出去。我听到身后林正的呼喊声,但却决然地不回头,伸手拦了一辆的士,便上车,让司机开足了马力远离这个地方。我让司机随意开,自己却在车里放声大哭。那枚戒指还在我的手指上,我取下来,最后却又戴了上去。我紧紧地捏着它,想借有它给我一丝温暖,但它的璀璨却是时刻刻讽刺着我。
我让司机载着我在杭州城里绕了一大圈,最后在西湖停下。我在湖边愣愣地坐着,空洞地望着湖面。
林正一直打我的电话,但我没有接,我把手机调成了静音,不去看它。
天知道我有多么的痛苦,多么的绝望。林正把我在他面前的最后一块遮羞布撕裂了,我们之间,今天应该就是一个完结了。因为我再也没有勇气和颜面去回应他的一切。
直到到半夜,手机最后的一点电消失殆尽,我才起向医院走去。母亲的病房是我最后的避风港,而我也怕林正守在那边等我。所以我慢慢地走着,半夜大街上呼啸而过的出租车向我鸣叫着喇叭,可我身上已经没什么钱能奉献给他们了。
偷偷溜进妈妈的房间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了,我小心翼翼地走进去,生怕被林正逮个正着。但是还好,他不在,但我的心中也闪现了一丝失望的味道。
我看着母亲熟睡的脸庞,睡梦中都不忘记松展的眉头,忽然淡淡地笑了出来。
不论如何,我还有妈妈。
我趴在床沿,终于是睡去了。
这一觉睡得极不安稳,第二天阳光刚刚打破黑暗的时候,我便醒了过来。趁母亲没有发现,我又蹑手蹑脚地走出了医院。
今天的天气很好,太阳很刺眼。我抬手想挡住阳光,但它还是无情地从我的指缝间刺入我的眼帘。
我坐在公车上,一班一班地倒车,从城东去城西。看着早起上班的人,瞌睡懵懂的面容,却让我觉得安心,觉得踏实。
回到宿舍的时候,宋欣他们已经出发去上课了,我胡乱地刷牙洗脸,收拾了一下,便抱起课本冲去教学楼。因为迟到了,我只是偷偷地进了教室,尽量不打扰别人的情况下,找了角落的位置坐下。一堂课,我听得都恍恍惚惚。远远看见,姜艳她们偷偷地撇我。
课间的时候,我忽然发觉周围的同学都用一种异样的眼神看着我,远远地离开我,却又不时地看我一眼。虽然心里觉得很奇怪,但我没有过分在意。趁着休息我去找宋欣他们。
“这边还有位置吗?”我问道。
“不,没有了。”姜艳支支吾吾地说,神情很不自然。以往她们总是会帮我留位置的,这倒是第一次碰到。
“宋欣呢?怎么,她逃课了?”
“嗯,不太清楚,好像是老师找她有什么事情。”晓丹回答我,但她用奇怪的眼神盯着我的手,我低头看去,顿时倒吸一口冷气。林正送的那枚戒指,我居然忘记取下来了。
“你……”姜艳欲语还休,看我急忙脱下戒指,连忙拉住我,轻声在我耳边说,“你不会是被林正包养的吧?”
被林正包养???
我望了下教室里的同学,顿时明白了他们异样的眼神看的是什么。
是的,我就是被他包养了,可是我要怎么说?我完全无话可说。
姜艳看我半天没有说话,突然失望地放开了我,然后自己坐回了位子上。晓丹看了我一眼,那眼神中有鄙夷、有不解、有同情。
我默默地坐回了原来的位置。这教室里的目光像一枚枚针,扎疼了我,不断地提醒着我自己最不愿面对的一面。
我低下了头,靠在自己的手臂上,把脑袋埋在课桌下面。眼泪再一次不听话地崩堤了。我听着上课铃响,听着老师的讲解,听着同学的发言,但却听不清楚自己哭泣的声音。
夏菊薇,你哭给谁看?没有人会因为你的眼泪同情你的。
我在心里狠狠地对自己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