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今天怎么回事？没有事先看有几项作业吗？没有预估做作业的总时间吗？”

九点，小六睡下了，我忍不住连环责问。

中午说好的，下午一放学就跑回来，七点之前完成大部分作业，这样就有时间出去上一节他特别想上的音乐素养课，然而下午放学到家照例快五点了，吃了饭，等到六点四十发现根本没时间出去，只好给老师说去不了了。

这还不算，等到八点半，竟然还有一项作业没做：背诵增广贤文。

八点半是我给他规定的deadline，过了八点半有多少作业都不给写了，第二天早起也不给写，因为早上是好好吃饭时间，只能到学校等候老师发落。一周有一次因特殊情况适当延迟的机会，昨天他已经用掉了。

我越想越气，前面几天只让他随便诵读了几遍，现在到背诵的时候了，竟然掉链子。

“你反思一下怎么回事？问题出在哪里？为什么有些同学七点多就能写完，到你这八点多还完不了？！”

我越问越气，竟怒斥起来。

“我写口算时跑神了，在那儿抠手指。”

停了半分钟，小六嗫嚅道。

“那你知道明天怎么做了？”

我继续厉声追问。

“嗯。”

小六回了一声，声音很低。

我突然意识到我是在做自己向来反对的事——睡前批评孩子。对于自己时不时无法避免的愚昧，我真的也是有心无力啊。

怎么办？孩子要在难过中睡着了。

愧疚在心间弥漫，克制，控制，这些力量都哪里去了？切记切记，不要在睡前让负面情绪或语言泛滥。

沉默，我思索弥补的办法……

“小六，你睡着了没有？”

我悄悄问了一句。

“还没了，快了。”

孩子小声说。

“刚刚妈妈不该批评你，要批也得换个时间。睡前是我们互道晚安的时候，然后睡一个温暖放松的觉。妈妈不希望你带着气恼睡觉。”

我尽量让语气显得柔和，又硬着头皮说道，

“以后妈妈再在睡前批评你，你可以让妈妈闭嘴。把刚才妈妈批评你的话忘了吧。”

“其实刚才我在想和张小谦玩的事，已经忘了你说的话。”

我……看来老母亲高估了自己语言的威力。

“妈妈，我发现你每次睡前批评我，之后就会给我道歉。”

小六这一总结，老母亲听出了些许揶揄的味道。

“那是因为妈妈也是平凡人，也有控制不住自己情绪的时候。所以有时候你得提醒妈妈。”

我尽量让语速放缓，真诚、郑重地说。

“噢，我明白了。”

小六似乎听懂了我的话。

我们互道了晚安，很快都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