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读《围城》 - 草稿

第一次读《围城》,大概是在三年前。那时也只当是打发时间,或许说确切一点,就是一种追求读过经典的虚荣,根本不求甚解,只记得里面几个人物的名字,故事情节也模糊得不行。

认识好友无悔后,他说他最喜欢的小说之一就是《围城》,还告诉我一些钱钟书先生的轶事,让我再一次对《围城》萌生兴趣。在家隔离的前段时间,浏览了《南渡北归》,一本关于民国时期文人大师们如何救学的史料,里面提及钱先生的地方很少,但是评价很高,让我有了再读《围城》的想法。后来几天里,陆续看完《曾国潘家书》和《清华园日记》,觉得真的该好好读一下经典了,就打开了《围城》。

在我的意识里,每一本小说都会给读者一个共情的角色,比如乔峰的侠义,杨过的痴情。读第一遍的时候,我在此书里找不到共情的人,总感觉是模糊的一团,我告诉无悔说我读不懂。他告诉我,仔细读,书里任何一个角色都是中国文人的影子。

该书的主要人物是方鸿渐,故事从他坐船回国开始,作者用一些幽默风趣的语言,写了他的家世,他是老丈人资助留洋的,期间未婚妻却生病死了。描述他和鲍小姐之间的风流韵事,特别是对他克莱登大学博士头衔的来历,极尽辛辣的讽刺。虽然钟书先生一直强调,方鸿渐没有原型,全是捏造的,但看了《南渡北归》里各色的人物,总有一两个是相似的。回到我们现在,捏造假文凭的也是大有人在,类似的方鸿渐的也不少。

方鸿渐回乡后,住在老丈人家,还在老丈人的银行做事,却周旋于苏小姐和唐小姐之间。对于这两个女人,可以说,钟书先生是偏爱唐小姐的,她和鸿渐的恋情结束后,就没有她的消息,也没有唐小姐的任何绯闻。而苏小姐,在船上就自恃清高看不起鲍小姐,后来又周旋于赵辛楣和方鸿渐之间,仗着得势的家庭,有几分姿色,巴不得天下的男子都来爱她,婚后遇到辛楣,还用暧昧不轻的眼神指使辛楣帮他做事。当得知鸿渐爱上自己的表妹唐小姐之后,又把鸿渐的不堪全部暴露,还一掉头,立马和油腻男曹元朗结婚了。这种女人无疑是可怕的,可现在的社会里,这种女人也不是没有。读到这部分的时候,我对无悔说,钟书先生真厉害,不但能懂男人的心理,连女人的,也了解得透透的。

方鸿渐和赵辛楣因为苏小姐不打不相识,赵因为吃醋,灌了鸿渐一顿酒,酒桌上还认识了“大哲学家”褚慎明和诗人董斜川,现在回想起褚慎明的故事,还忍不住捧腹。说他小学,中学,大学都不肯毕业,最恨女人,还常翻外国哲学杂志,查出世界大哲学家的地址,写信给他们,把哲学杂志书评栏里赞美过的话,改头换面算是自己的,开始还收到不少回信,有些哲学家还寄书给他,后来没有收到多少了,原因是那几个老头子拿出中国新哲学创始人的信出来卖弄时,大家收到的都是一模一样的。不过,褚慎明靠着这三四十封信,吓到了无数人,还有人送他出洋。这个故事我看一遍笑一遍,这种人现实中还真不少。至于董斜川,也在席间写诗作对,尽是文人嘴脸。

赵辛楣灌了鸿渐酒之后,感觉苏小姐更要偏向鸿渐了,就又想出一个法子,把方鸿渐调立苏小姐身边,给他的老师高松年写信,为鸿渐谋到一处职务———三闾大学的教授,后来是副教授。在此书里,我是比较喜欢赵辛楣的。杨绛女士说,钟书先生的赵辛楣是以一个他们比较喜欢的五岁左右的男孩长大后为原型的,还说,后来那个孩子也没有长成赵辛楣。估计他们也喜欢赵辛楣。没想到的是,苏小姐因方鸿渐没有爱上自己,而是爱上唐晓芙,一气之下把方鸿渐是如何用周老丈人的钱留洋,如何得到假文凭,如何在船上和鲍小姐风流等告诉了唐小姐。导致误会一层层加深,最终爱情决裂,加上周太太的神助,家庭的压力,让方鸿渐由开始的犹豫到后来决定去三闾大学。同样失恋的赵辛楣也在这趟苦旅的名单里,同去的还有李梅亭,顾尔谦,孙小姐。

说去三闾大学是一趟苦旅,真的不为过。两个失恋之人除了遭受相思之苦,还要舟车劳顿,加上李顾二人的奇葩,就算孙小姐不娇气,每次换乘也是够呛。还好赵方二人所恋之人不同,最终握手言和,一路虽吃苦,却有可谈心之人。只是李梅亭一路上状况不断,还带一个比自己高的铁皮箱子。一会儿摔倒水田,一会儿和王美玉调情,一会儿又想揩浙江寡妇的油,还偷偷抽烟,买红薯吃,全然一副贪色自私的丑陋样子,只是经常戴黑眼睛,也看不清他的脸。总之,我是特别不喜欢他的。至于顾尔谦,除了和店堂酒家吵过几回,还算平安吧!估计就如我们身边的许多人一样,平凡,平凡到可以不用记起。

经过无数的艰苦日子,他们最终到达了平城,一个偏僻到日本人都舍不得用炸弹去炸的地方。可惜又被三闾大学的校长高松年摆了一道,李梅亭的系主任没当成,方鸿渐从教授变成副教授,顾尔谦工资等级不高,除了赵辛楣算是如愿了,连孙小姐工作也不顺利。高松年,何许人也?说是一个老科学家,关于老科学家的解释,钟书先生也是说得相当透彻,说这老字的位置非常为难,可以形容科学,也可以形容科学家。不幸的是,科学家跟科学大不相同,科学家像酒,愈老愈可贵,而科学像女人,老了便不值钱。所以,这个老科学家真的是老奸巨猾,明明没有给方鸿渐写过信,偏要说是写了没收到。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三闾大学可谓是藏龙卧虎。先有校长的老奸巨猾,后有韩学愈的虚伪狡诈,加上刘东方,汪处厚及夫人的出现,一行人的分崩离析,整个江湖热闹至极。

韩学愈的文凭也是克莱登大学的,还娶了个白俄老婆,可却说是美国人。当方鸿渐知道韩学愈的克莱登大学时,觉得自己罪恶减轻了一半,这大概就是从众心里吧!但韩并不这样认为,一个人守秘密总比两个人要安全得多。刘东方也只是想让自己妹妹能谋到好工作,有一户好人家,看似无可厚非。汪先生的房子是镇上最好的,还有一个年轻的太太。就是这与苏小姐有几分相似的太太,让赵辛楣连夜离开了三闾大学。在这些戏份里,鸿渐看似远离,其实与之有丝丝缕缕的联系。因为没有人是能离开江湖,在旅途中,赵辛楣以叔叔的身份多次暗示鸿渐追孙小姐,可惜鸿渐并没有多余的表示。到了三闾大学,江太太设宴招呼辛楣鸿渐,想做着牵线搭桥之人,把学校的范小姐和刘小姐介绍给他们。可惜辛楣偏偏看上了这做媒的人,最后只得仓皇离开。倒是把孙小姐和鸿渐留在一起。

孙小姐可能是这个故事里最有心机的一个,可谓是扮猪吃老虎。才貌不出众,却是特别懂人心,自己编造谣言,自己推波助澜,千方百计要嫁给方鸿渐。她的这一切心思,全落赵辛楣眼里,所以,她也特别不喜欢鸿渐和赵辛楣走在一起。一个女人,城府如此之深,也是可怕的。但是正应了那句话,男人娶谁都遗憾,女人嫁谁都后悔。

赵辛楣走后,高校长没有可以给鸿渐下聘书的理由,当学期结束之后,鸿渐只能携孙小姐回上海。他们匆忙的订婚,又匆忙的结婚,回家之后才发现,所有的一切都变了样子。这时,辛楣又来帮忙,除了送一份结婚大礼,还推荐鸿渐去报社上班。家里自然是去不得的,人多嘴杂,鸿渐心疼太太,自然不能让太太住在这里。孙小姐娘家也不待见他们,幸好孙小姐有一个可以依靠的姑妈,孙小姐就在她的厂里上班,挣得比鸿渐多。也就是这个姑妈的掺和,家庭矛盾不断升级,婚姻之城摇摇欲坠。其实,中国大多数婚姻也是如此,始于不了解,终于太了解。

钟书先生语言幽默流畅,讽刺辛辣到位。作为老师我还记得有这样一处,他们在三闾大学教书时改作业,说学生的作业像脏衣服,洗了还会脏,甚至比之前还脏,我觉得特别有同感。另一处是孙小姐画汪太太,只画红唇和红指甲,真真的把汪太太画神了。太多有趣的情节了,可惜记性不好,不能一一记下来。如果能像方鸿渐的父亲方豚翁一样,事事记下日记,我想,这可能就不会忘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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