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瑞斯》初稿完成于1914年,在这样一个年代,作者根本没有想着发表,而只是将稿件拿给自己的若干朋友看,并在之后的岁月里,进行修改。在同性爱还是罪行的年代,这样一本讲述同性爱的小说的诞生,无疑是艰难的。在之后的岁月里,这本书想要出版其实也没有那么难,只要作者讲结局改掉,不要给他们完美的结局,让主角被杀或者自杀。让这本书的结局复合主流价值,但作者福斯特并不想改。最终,在作者身死之后的1971年,这本书才最终得以出版。
莫瑞斯是一个怎样的人?他并不先天就理解且明白的感知到自己与他人的这种倾向差异,他甚至要等到这种爱发生之后才得以领悟,他的领悟总是要晚于事实发生。这种稍显迟钝的晚,让他跟克莱夫有了第一段时间的决裂,让阿列克得以展现了他的勇敢、狡猾的一面,甚至让他两次找到医生,想要将自己“治”好。但治好是不可能的,他终将面对自己。
在大学校园里发生的第一段爱情是企图在书本、在历史之中找到自己的合法性的。这两个从小被世俗所规训,同时也被世俗所宠爱、给予了阶级优势的男孩子,在面对自己与世俗不同的爱情倾向时,是逃不开希腊的。曾经被柏拉图所描述的场景是克莱夫得以合理化自己情感不可或缺的依据。他企图将这种感情神圣化,于是他甚至拒绝肉欲的发生。他认为这种情感只能发生于精神世界。
面对爱人的要求,莫瑞斯当然同意了。对于彼时的二人,这并不算什么障碍。然而,克莱夫最终在虚弱之中选择了向世俗妥协,他转向了正常的男女之爱。他开始厌弃与莫瑞斯的感情。这显然将莫瑞斯投入痛苦。这份痛苦与压抑将莫瑞斯最底层最直接的肉欲揭开。他甚至自问,为什么我不能放纵一次呢?
当一具年轻美好的肉体呈现在他眼前时,他理所当然被诱惑到了。他踏出了试探的一步又缩回。这第一次的试探是他所必须的。在此之后,他企图治疗自己。然而,他的痛苦,他的徘徊为他吸引来了他的第二任爱人,比他的阶层更低的,一个猎户。这个张扬的、不羁的仆人轻易地看清了莫瑞斯的欲望,直接满足了他。
显然,对自己的感情的认识总是晚于事实一步的莫瑞斯当然会选择逃避。当他收到阿列克的电报,当他再一次收到他的电报,当他收到他的威胁,甚至当面敲诈时,这些时间又让他勇敢了起来。当一切尘埃落定,他宛如一个幽灵,来到克莱夫的门前,告诉他,自己选择了这样一个人,自己跟这个人完全的结合了,共享了。他来跟克莱夫告别,来跟世俗告别,来跟过去告别。
现在,描写同性爱的作品已经不是什么偏门的东西,在私底下的场合里,它成为了特有的分类。人们甚至会想象一个完全开放的世界来作为同性爱描述的背景世界,但是,没有了阻碍的同性爱跟20世纪初的同性爱绝不是同一种东西,它变得只是世俗爱恋的一种,甚至属于一种逃避,逃避了它真实该解决的问题,这让它们显得有一些无力。力量的彰显总是存在于对抗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