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末娘慢慢睁开眼睛,视野慢慢清楚,直到她看见自己头上盘旋着一只小鹰。她的意识还有些模糊,半眯着眼睛看了看这个偌大的空房间。房间的陈设并不华丽,色调偏暗,甚至显得有些阴沉。家具多是褐色或棕色,有几把雕刻着鹰首的椅子和一张摆着茶具的桌子。其余的家具她没有都细细观察,她的头现在疼得很。
她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突然想起这个地方既不是华清宫,也不是自己的寝宫华筱宫。她的脑子里出现了几个丑陋凶恶的妖怪,在一团黑云里簇拥着她。
“天哪!”她忘记了头疼,猛地坐起身来,感觉自己的身体开始了不自觉地颤抖,眼睛警惕地四下观察。“我被那天杀的妖怪煞钦掳了来!这······这应该是傀儡国!”她的心像舂米似的跳得飞快。
“哟!您醒了!”一个稚嫩的声音从她的头上传来。她仰头望去,只见一只羽毛刚刚张全的小鹰打着旋飞下来,落在她的腿上。花末娘被吓了一跳,猛地一缩腿,把手边的枕头顺势扔过去。那小鹰灵巧地扑扇了两下翅膀,飞到半空中,躲开了花末娘的袭击。
“别怕!别怕!您是我爹的贵客,我不会伤害您的!”它瞪着小眼睛,嘎巴着自己的嘴喙,看着竟有几分天真。花末娘看着这个有些瘦弱的小鹰,感觉他也没什么恶意,便小心地问起他话来。“你爹?你是煞钦的儿子?”
“是呀,我正是鹰王煞钦的小儿子。今年3岁!”他扑扇着翅膀,说到自己年龄的时候还腼腆地一笑。“不过我是他最差的儿子。我的哥哥们到了两岁都会长得壮翼壮身,我都三岁了,还是这个模样。我的哥哥们现在都已经可以变成人形了,我还是这副模样!唉!”他越说越沮丧,一屁股坐在花末娘的床铺上,翅膀塌下来。
花末娘看着小鹰竟也有几番童趣,暂时放松了警戒心。“为什么会这样啊?”
“我爹说我娘是人类,可能影响了我的发育吧。说到底我只是半个妖怪,自然比不上我的那些哥哥。”
“人类?”花末娘有些诧异,“那你娘呢?”
“我娘生我的时候就死了,我都没有见过她。”小鹰的眼睛有些湿润了,眼泪马上就要掉下来。
“什么样的女人会委身一个妖怪,怕不是这煞钦又抢了哪国的民女。”花末娘心说,“唉,还有心思担心人家,我这现在不也苦命地被他掳了来。”想到这,她叹了口气,又问小鹰:“你···爹,为什么让你在这守着我啊?”
“我爹说了,你是他请来的贵客,但是不喜欢他的长相,怕又吓到你,就让我在房间里看着你,怕你醒了以后要水喝又叫不到人。毕竟我是个动物身,没有可怕的外表,不会吓到你。”
“这妖怪还算有点良心。”花末娘虽然这样心想着,却已经开始盘算着怎么从这个被妖怪完全掌控的国家逃出去了。
唐樱一行人骑着马一路急行军,过了三日三夜,已经到达了霎云岭的脚下。陆铁牙一路上一直喊着肚子饿,却谁也没有理会过他。谁让他那个体型还吃那么多,唐樱甚至偷偷把自己的半袋口粮装进陆铁牙敞开的口袋里,这厮居然还一路怪叫,真是恼人得很。
“我们到霎云岭了。”唐樱回头对岳衡说,“翻过这道岭便是傀儡国。不过唐樱从未出宫来到过此地界,怕是也无力带路了。”
岳衡抬头看了看这霎云岭,上行几百米便是云雾缭绕,密不透光。岭上长满了光秃秃的树木,树枝都锋利得很,像是一个个张牙舞爪的妖怪,摆着各式各样奇怪的造型,等着不知死活的赶路人冲进来,被它们生吞活剥。他皱紧了眉,又看了看几个疲惫的女将,大大的担忧写在脸上,任谁都能看出。
“上将军!”韩蓉莒策马到前排来,“我女国的将领虽不及圣朝勇猛,又是难免柔弱的女儿身,不过我们虽少出宫廷,却也不怕什么艰难险阻,我和唐樱自无二话,赫连澄,贾云舒和雪巧虽没经历过大战,却也是女国杰出之才,上将军大可不必担心。”
“说的是说的是!”没等岳衡搭话,霍天喜却抢先一步随声附和,“这几位女将都是巾帼英雄,虽貌美却不是易碎的花瓶,我们路上多互相照顾即可!”
唐樱的眼睛快速地扫了扫霍天喜和韩蓉莒,感觉他们二人几日的相处,仿佛增加了许多默契,这娘里娘气的霍天喜竟也开始光明正大地替韩蓉莒说起话来。
于是岳衡、陆铁牙和霍天喜开始带头上岭,主动为几位女将开起路来。唐樱和韩蓉莒嘴上岁没说什么,但是心里总觉得有些悸动的感觉,如春天般温暖,揉搓着她们本应细嫩的心田之芽。
翡翠宫沉重的大门在一声沉闷的“吱呀”声中缓缓打开。苏姹灵面如止水,跟着大女司缓步进宫。天空已经被乌云铺满了,怒号的风撕扯着她的裙摆,像是一只只疯狂的无形之手,戏谑着她。看来,是要下雪了,冬天悄悄地爬上女国的帷幕,冷眼看着这里发生的一切。
华清宫在翡翠宫的东南面,位置有些偏。由于先王尚在世,荻王为了向天下昭示自己的孝心,并没有让先王从礼华凝宫更近的嵱岫宫搬出来,而是自己依然住在做公主时的偏僻小宫华清宫。当然,这个位置离正殿很远,即使发生点什么事情,也不会惊动其余宫殿的王室贵胄们。
苏姹灵一路上都在思忖荻王会问她什么样的问题。她心想着,这荻王怕是发现了些什么端倪,不过这地图和攻略都在岳衡手上,她也抓不到什么实证,只要一口咬死就好了。倒是那个赫连清,刚刚没有趁势结果了她的性命,让她有些心有不甘。
想到刚刚去赫连府之前,她和赫连清还是情投意合的好闺伴,如今却为没能杀掉她而感到遗憾,苏姹灵苦笑着摇了摇头,笑着自己的虚伪,也笑着这命运的束缚。作为细作,感情必是要抛到脑后的。
不过岳衡除外,她想。如果要为了利益舍弃岳衡,她宁肯自己死掉,也绝不会让人伤岳衡半根毫毛。
不知不觉到了华清宫,丫鬟进去通报了一声,便把苏姹灵请进门去。她深吸了一口气,一脚迈进华清宫。
不知这一迈,是地狱还是天堂。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