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独的人群》这本书从性格、政治、自主性三方面讨论美国人社会性格的形成及演变。理斯曼(David Riesman) 试图通过对美国都市中产阶级性格取向、消费模式和生活方式研究,揭示消费社会文化特征。
一、社会性格类型及其基本特征
在《孤独的人群》开篇部分,他首先对社会性格作了如下界定:所谓社会性格并非个人特有的气质、才干、生理和心理属性,而是指“特定社会群体间共享的那部分性格”[if !supportFootnotes][1][endif],是在“社会和历史因素”共同作用下形成的“个人驱动力和满足需要结构”[if !supportFootnotes][2][endif]。理斯曼分析了不同历史时期的人口变化,认为在人口变化曲线与社会特性的变化之间存在着相关关系,并以这一论点为理论依据,提出了传统导向型性格、自我导向型性格和他人导向型性格的概念。
传统导向型性格普遍存在于人口高增长潜力时期,即前工业社会,“他们的顺承性来源于遵循传统的内在倾向”[if !supportFootnotes][3][endif],其成员的社会生活受到传统礼仪和习俗的严格限制,个体的社会化过程就是学习如何理解和继承持续了几个世纪的传统行为模式。在这样的社会里,个人必须服从传统的支配,因而形成了一种以传统为导向的性格。传统导向者受“羞耻感”[if !supportFootnotes][4][endif]的驱使,渴望自己的行为能获得他人认同。
内在导向型性格主要存在于工业社会早期的人口过渡增长阶段。“他们的顺承性来源于早年生活的内心目标”[if !supportFootnotes][5][endif] ,理斯曼将此称作“心理陀螺仪”[if !supportFootnotes][6][endif]。借用弗洛伊德的话说,内在导向者的一切行为必须接受“超我”的检验,一旦脱离既定轨道,个体便会遭受良心谴责,产生深刻的“罪恶感”[if !supportFootnotes][7][endif]。
理斯曼指出,我们所处时代,即初期人口减少期(指二战后美国社会)的社会性格,正在从以内在信念为依据的“内在导向型”,转变成以他人行为准则为依据的“他人导向型”。他人导向型指一种对他人的期待和兴趣爱好十分敏感的性格取向,“他们的顺承性来源于对他人期望和喜爱的敏感”[if !supportFootnotes][8][endif]。这种性格的形成来源于同龄人或者通过大众媒体间接认识的人的示范作用。这种性格恰恰是消费社会中产阶级经常表现出来的社会性格。理斯曼将他人导向者的性格特征形容为根植于“无处不在的焦虑”[if !supportFootnotes][9][endif]的“雷达”[if !supportFootnotes][10][endif]装置。
二、传播媒介与社会性格的演变
尽管社会性格的形成涉及极为多样而复杂的因素,但我们仍可以看出传播媒介的使用与普及是一个至关重要的因素。在《孤独的人群》一书的序言中,理斯曼写道:“我们确信,大众传播媒介对于美国人知觉方式、生活的理解(常常是误解)和如何成为一个男孩或女孩、男人或女人、老人等具有强烈而深远的影响”[if !supportFootnotes][11][endif]。理斯曼重点关注的是美国人的社会性格从内在导向性格向他人导向性格转变的过程中,新兴的大众传播媒介所发挥的作用,这种影响具有至关重要的意义。
在传统导向阶段,人们接触的文化信息主要来源于口头传播,“传统导向的社会利用口述家史、神话传说与歌谣等形式来传播其相对稳定的价值观”[if !supportFootnotes][12][endif]。这些口口相传的故事歌谣、神话传说,凝聚了群体价值观念和社会规则,共同构成了一个族群的集体意识,用以再生产出适合族群生存发展的性格的成员。这种媒介环境导致传统导向的价值观代代承袭,相对稳定,变化非常缓慢。
文字的产生,尤其是印刷术逐渐普及之后,人们的传统导向性格逐渐发生改变。阅读书籍所提供的价值观念和生活模式与现实世界有差距,这会导致他趋向于形成内在导向型的社会性格,按照书本上的价值观念和生活模式去生活而不是按照世俗价值和模式去生活。“识字的单个农民不仅在不影响性格塑造的基础上学会了技能,而且还脱离了社会的主要群体和传统导向。印刷读物带他们进入转折点,不但支持他们脱离社会主要群体,抨击主要群体价值观,还为他们提供联盟感,虽然仍有人对此感到苦恼疑虑”。[if !supportFootnotes][13][endif]
大众传媒的兴起促使社会性格由内在导向性格向他人导向性格转变。理斯曼认为美国社会的他人导向性格几乎是在20世纪之后发展起来的一种新的社会性格。报刊杂志、收音机、电影、电视机等大众传播媒介在塑造社会性格中发挥了作用,大众传播媒介所承载的价值观念与生活方式会成为人们学习和模仿的榜样。大众传媒时代的人们相互交际的范围空前扩大了,他们尝试通过旅游、电话甚至更先进的网络工具进行广泛的接触,这势必导致他们用于人际交往的时间远远多于独处的时间。这导致人们形成了与他人沟通交流的愿望与习惯,“他人导向的孩子被训练得对人际关系异常敏感,善于体察复杂的人际关系”[if !supportFootnotes][14][endif]。他人导向性格的特点在于人们具有了强烈的自我意识,但却不一定发展出具有自主性的性格。
而自主性的弱化或缺失导致了社会成员“彼此效仿,他们因此失去了自由与自律”[if !supportFootnotes][15][endif]并由此而在空前喧嚣的世界中深陷孤独与寂寞之境。
三、孤独的人群
在很多大都市,他人导向型白领阶层迅速崛起。理斯曼认为,这一趋势将随着工业化日趋成熟,消费文化逐渐占据主导地位而扩散至世界各地,他人导向型社会的来临指日可待。与以生产为重心的内在导向型社会不同,他人导向型时期是一个以消费为主导的社会。
在这种消费文化的影响下,他人导向型的人们更倾向于注重感官体验,而不是理性思维的方式。感官敏锐的增强有助于自我意识的提升,但却并不能提升与理性思维方式密切相关的自主性,甚至可能阻碍理性思维的进行。他人导向型性格的自主性问题也因此而显得复杂,一方面由于大众媒介的形式与内容趋向于提升感官敏锐,因而人们的自我意识得到了发展,对于自由的渴望也更加强烈;另一方面,大众传播媒介营造的环境趋向于消除人们思想观念上的差异,在大众媒介所提供的喧嚣、欢乐、梦幻的氛围中共享时尚流行的文化。这样必然导致人们“受同侪群体和传媒的压力”[if !supportFootnotes][16][endif],发展与周围人群在品味和人际交往上的协调关系,从而导致性格上自主性能力的弱化。在个体融入群体之后,虽然摆脱了罪恶感,却由于必须独自面对瞬息万变的世界而陷入焦虑与彷徨之中,体验到深深的冷漠与幻灭感。
尽管理斯曼认为从他人导向型性格中发展出自主性是可能的,但是这需要一定的条件,即“如果他人导向者能发现以下三个事实:1)自己从事的不必要的工作实在太多;2)自己的思想与生活和别人的一样有趣;3)自己与同伴厮混在一起打发寂寞,就如同渴了喝海水一样无济于事。那么,他就会更加注重自己的真实情感和抱负。”[if !supportFootnotes][17][endif]显然,这些条件的实现看起来比较困难,对于生活在消费社会的他人导向性格的人来说,如果失去了自主性,也就失去了自由和自律,自然也无法摆脱孤独寂寞的命运,成为“孤独的人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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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f !supportFootnotes][1][endif] [美]大卫·理斯曼:《孤独的人群》,王崑、朱虹译,南京大学出版社2002年版,第4页。
[if !supportFootnotes][2][endif] [美]大卫·理斯曼:《孤独的人群》,王崑、朱虹译,南京大学出版社2002年版,第4页。
[if !supportFootnotes][3][endif] [美]大卫·理斯曼:《孤独的人群》,王崑、朱虹译,南京大学出版社2002年版,第8页。
[if !supportFootnotes][4][endif] [美]大卫·理斯曼:《孤独的人群》,王崑、朱虹译,南京大学出版社2002年版,第23页。
[if !supportFootnotes][5][endif] [美]大卫·理斯曼:《孤独的人群》,王崑、朱虹译,南京大学出版社2002年版,第8页。
[if !supportFootnotes][6][endif] [美]大卫·理斯曼:《孤独的人群》,王崑、朱虹译,南京大学出版社2002年版,第15页。
[if !supportFootnotes][7][endif] [美]大卫·理斯曼:《孤独的人群》,王崑、朱虹译,南京大学出版社2002年版,第23页。
[if !supportFootnotes][8][endif] [美]大卫·理斯曼:《孤独的人群》,王崑、朱虹译,南京大学出版社2002年版,第8页。
[if !supportFootnotes][9][endif] [美]大卫·理斯曼:《孤独的人群》,王崑、朱虹译,南京大学出版社2002年版,第24页。
[if !supportFootnotes][10][endif] [美]大卫·理斯曼:《孤独的人群》,王崑、朱虹译,南京大学出版社2002年版,第24页。
[if !supportFootnotes][11][endif] [美]大卫·理斯曼:《孤独的人群》,王崑、朱虹译,南京大学出版社2002年版,序言第29页。
[if !supportFootnotes][12][endif] [美]大卫·理斯曼:《孤独的人群》,王崑、朱虹译,南京大学出版社2002年版,第85页。
[if !supportFootnotes][13][endif] [美]大卫·理斯曼:《孤独的人群》,王崑、朱虹译,南京大学出版社2002年版,第88页。
[if !supportFootnotes][14][endif] [美]大卫·理斯曼:《孤独的人群》,王崑、朱虹译,南京大学出版社2002年版,第100页。
[if !supportFootnotes][15][endif] [美]大卫·理斯曼:《孤独的人群》,王崑、朱虹译,南京大学出版社2002年版,第308页。
[if !supportFootnotes][16][endif] [美]大卫·理斯曼:《孤独的人群》,王崑、朱虹译,南京大学出版社2002年版,第304页。
[if !supportFootnotes][17][endif] [美]大卫·理斯曼:《孤独的人群》,王崑、朱虹译,南京大学出版社2002年版,第308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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