挑事
上去的山路比下来更加艰难。可能是因为要跳崖,所以无人来探访过这秘境。但就算有人下来,也会面对上行的路望而却步,恐怕就要留在这儿了。
但是楚阔必须回去。
他将唯一的一粒解药包了三层,揣在怀中最里层。那马被他留在了山崖上,所以他只能自己往上爬。山腰处的积雪更甚山底,冰雪寒冷坚固,唯一的好处就是有了抓手。楚阔将剑时刻放在身旁,万一自己要掉下去还有个支撑。
忽地,只见那剑把山戳出了一个口子!楚阔定睛一看,那不是口子,而是积雪被戳散了。他纵身一跃稳稳落地,果然,那竟然是个被白雪掩盖的山洞。里面干燥宜人,竟如同凉爽之秋一般舒适。冷冷的风从洞口刮过,没把凛冽送进来,只带来清凉。楚阔只觉得眼前一亮。那女子说的是,坎离之毒,在某个特定气候之下就不会发作,可以保全人的性命。
曾经必须住在龙岩的兵,是不是就住在这里?
他找到了这地方,只留了个标记,没耽搁,继续往上走。楚阔知道,一旦停下,就再难有斗志上去了。
爬这雪山一里,顶平地行十里有余。只是向上走的人,心中并无其余想法,只有上去山崖顶端而已,所以白昼夜晚,砂石粗粝光滑,都不能拦住他。
此时言道自然不知道,楚阔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在爬山。他躺着看帐篷顶,有些发愣。
听闻伊贺图所说的事情之后,他并没有多生几分气愤,只是觉得疑惑。前朝,本朝,上古,今人,可曾有过这样的皇帝?不说皇家,那市井之家,又有几户父母,这样利用自己的子女的?
赵妤托着腮问他:“四哥,你让我习武,是不是怕我被不明不白地嫁出去?”
言道点点头:“嗯,不是不明不白,总会有名义。但是皇子尚且如此,公主的下场怎会好呢。”
赵妤:“只看四妹妹就知道了。”说罢,自己也觉得心酸,滴下泪来。“你说,赵姝妹妹若是活着,会不会希望我们为她报仇?”
言道笑笑:“不会,小丫头大概会说,这不是我们的错,也不是她的错,叫我们好好活着罢了。”
赵妤也笑了:“还是你了解她。当初我要被嫁到蒙真,她也为难万分。”
“妤儿,以后如果察觉有变,不要对谁忠诚,保全自己为上。切记,你是大燕的公主,皇帝是否正义,都不影响这一点。”言道忽然严肃地说道。
赵妤郑重地点点头,答应了他。
“对了,”言道问赵妤,“前两天大帐外分外嘈杂,不知何故。”
“要开战了。”赵妤说道。“鸱鸮这么大的仗势,自然要去草原扫荡一番的。四哥,若是开始了,你要怎么办?”
言道轻叹道:“唯有盼望不战而屈人之兵,可我的希望,又算得了什么呢。现在这样,一不握兵,二不掌权,只能走着看。”
赵妤无奈地点点头。
伊贺图确实已经点过兵了。
黎明成听到这个消息,比鸱鸮人还要欣慰。北方越来越冷,兵卒已经要受不住了。更恼人的是,一旦飘雪,点了火都给扑灭,实在叫人难办。
只要鸱鸮这个雪山之北的铁骑出发,南面各族一定被搅得天翻地覆。这个时候,最适宜一举击破敌人。
想到这儿,黎明成顿时觉得鲜血奔涌,浑身发热。
楚阁一个人怪没劲。本来这军营之中就没有女子,楚阁又是独一份儿的持暗器者,自然被安排在单着的帐子里面,每日自己待着。她便自己研究那些宝贝,想想还能做出怎样的样式。
她的师傅曾经说过,暗器的高级玩法是暗即是明,暗处明里皆能克敌。只是她现在还是在不停地扩展自己暗器的种类,精进自己的本事,很有自知之明,远没到那样的程度。言道教她的几个招式,她也没停过,虽然还没教全,言道就出了一系列的事情,但是这几个也足以让她悟一阵子了。
自从黎明成知道是她要了木恪的命,就对她格外看重,可能期盼她还能一下击毙哪个大将。楚阔在外面打打杀杀,盛长青、言道也不在身边,还真像回到了忘仙楼一般,她一个人清清冷冷地坐着,等着哪个幸运的男的,为搏见亦阁姑娘一面而进来。
现在的日子——虽然环境朴素得多,生活危险得多,但是楚阁也开心了许多。
这时,只听得外面有异动。楚阁悄悄拔剑,没有声张。“那小美人儿呢!”一个醉醺醺的声音响起。“听说她很厉害啊,我也想看看,怎么叫那个蛮子一下就没了命的!”
楚阁感觉一阵恶心。
那人沉默了一小会儿,只见有身影朝她这里移动。自己的帐帘被唰地一声打开,赫然露出喝得烂醉的人,楚阁认得他,那便是黎明成的心腹钟葳。
楚阁将剑横在自己面前:“钟将军醉了,该回去休息了。”
钟葳左冲右撞地闯了进来,还振振有词道:“姑娘这样美貌,在军中住着,岂不是‘待价而沽’吗!哈哈哈!”
楚阁的眼神霎时变得狠厉,下一秒就要将镖飞过去了。
“钟葳,滚出来。”这时,楚阁听见黎明成的声音。
那钟葳好似并不在意:“我说黎将军,这大战在即,咱们也得好好放松下啊。”
“把他拖出来!”黎明成气愤地说道。
只见几个兵进来,不由分说地拽住钟葳,左拖右拽地把他弄了出来。楚阁也收了剑跟出帐去。这钟葳刚一出去,黎明成啪地打了一巴掌。
“酒醒了没有!”说罢,反面又啪地打了一巴掌。“来人,把他压到我隔壁的营帐,待他酒醒,按不尊军令的军法处置。”
旁边的兵卒都吓了一跳,有人直接说道:“将军,他是皇上派的督军,况且男人难免有这样的心思……”
“楚阁取了木恪首级,怎么,还要被当军妓看待?!”黎明成恨到。“我叫他滚出来,他不以为然,这难道不是不听军令,反了天了吗!”
周围人听见主将真生了大气,都不敢言语,只得垂手站着。
楚阁收了自己的武器,冲地下笑了一下道:“钟将军方才很霸气啊,怎么现在装死呢?”话音未落,上去照着肚子就是一脚。
那钟葳挨了踢,闷哼了一声,捂着肚子慢慢起来。“黎将军说按军法处置,是保住你的命,不然,我一定杀了你。”楚阁蹲在地上,轻声却恶狠狠地说道。
“好了,带他下去。”黎明成摆摆手。
兵卒们动作麻利地把钟葳带了下去。待人都走远了,黎明成对楚阁说:“楚姑娘受惊了。”“小事情,还能忍受。”楚阁笑道。“多谢将军搭救。”
“我要是不出来,他应该也死在你手里了。明明是皇帝派的人,一点样子都没有。”黎明成说道。
楚阁精确捕捉了信息:“皇上派来的?”
“嗯,以督军身份伴我身边,确实有些本事,但也总不正经。”
楚阁心下明白,这恐怕也是赵靖养的刀片一种。“将军问过他的身世吗?”
“他父母双亡,确实也是可怜人。”黎明成一边说着,一边弯下腰去捡一个衣服带子。
这个角度,楚阁觉得眼前的主将分外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
忘仙楼。
“将军可真是正派人,在家中也是谦谦君子,文人雅士吧?”楚阁问道。
黎明成愣了愣,说道:“有些事情不该问,楚阁姑娘还是不要轻易问。”
楚阁自觉说的话过于越界了,不好意思地笑笑,又道了谢,打算回帐去休息了。
“我还算乖的,也曾经和北方的表亲玩闹过,但是觉得烟花场中,各人着实都孤独,还要装着快乐,便不喜欢那里。说到底,一为山水,一为黄沙,前者悠长渺远,后者危险迷人,最为适合我了。”
楚阁已经背过身去了,听见黎明成这话,不由得往回瞅了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