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风

天实在太热了,火红的太阳炙烤着大地,空气中蒸腾着滚烫的热气,树叶焉头搭脑地卷着边,就连从窗户吹进的风,都带着一股灼热的烫意。三十九度的高温,如果不是必须要出门,还是窝在家里吧。

在家里仍然是热,坐在电扇底下,同样汗流浃背。炎热的夏天,太阳以它极大的热情,让整个世界变成了一个大蒸笼,角角落落都弥漫着难以忍受的热气。

除非关闭门窗,待在空调房里。可是,空调房里它不舒服呀!不通风不透气,待上一会儿,就鼻塞憋闷,似乎连呼吸都带着拘谨。外面的空气即使潮湿闷热,有时也会让人感觉比待在空调屋里更为舒畅。

晚饭后,太阳落了,立在窗前,终于迎来了一丝微微的凉风。先生要出去散步,我腿疼,不严重,也特别想出去溜达溜达,又怕劳累过度影响恢复。实在忍不住,有种迫切需要出门放风的感觉,就告诫自己,不远去,就在小区附近走走。

已经将近晚上八点钟,天并没有完全黑下来,最后一抹落日的余晖,还躲在楼群的后面。路灯已经亮了,路边的商铺里,明亮的灯光,把屋里照得亮堂堂的。小区外面的那家东北铁锅炖,顾客盈门,生意红火。

室外的热浪并没有完全消去,但时不时地一抹微凉的风袭来,拂过额头,掀动衣角,让人感觉舒适了许多。草木和花香的气息,时有时无地牵引着你的嗅觉。还是这自然的天地里让人身心舒畅。

穿了双舒适的软底鞋,踩着被晒了一天的路面,余温还在,却也没有了灼烧感。沿街的店铺,老板把折叠椅搬出来,坐在门口摇着扇子,和隔壁的人搭话,声音里带着轻快。卖西瓜、桃子、香蕉等水果,卖各种小吃的摊贩,待在老地方,喇叭里传出的叫卖声,此起彼伏,招揽了不少顾客。

最热闹的是不远处那个广场。离得老远,就听见广场舞的音乐飘了过来,不是那种震耳欲聋的、快节奏的吵,而是十分舒缓,让人感到一种清风拂过的舒适。十几个女子随便列着队,里面不乏年轻人,脚步踏着鼓点起落,扭动着腰身,颇有一种灵动的美,连我也不由自主地想扭一扭。

在空调屋里憋了一天的娃娃们,被奶奶、妈妈用小车推着,来这广场上乘凉。坐在小车里,睁着好奇的大眼睛,巡视者看不够的景致。稍大一点的,被妈妈、奶奶牵着小手,摇摇晃晃地在花坛边行走,发出咯咯的笑声。更大些的孩子,骑着滑板车,像条小鱼似地,在人群里穿梭着撒欢,惊得家长大声地喊,慢点、慢点,别摔了。

看那树上,白日里蜷着的叶子,这会儿全舒展开了,被风吹着轻轻摇晃,像无数只小手在拍巴掌。有片叶子大概是憋坏了,借着风势打了个旋,慢悠悠地飘下来,落在一个小女孩的发间。她妈妈伸手摘下来,捏在指尖看了看,又笑着递给她,那叶子便成了孩子手里的小旗子,跟着她跑,跟着她跳,也跟着她,在晚风里撒欢。

我和先生慢慢地走着、看着,颇有一种放风的感觉。

原来,放风不是要跑到多远的地方,也不需要做什么特别的事情。只是把白日里蜷起来的肩背舒展了,把闷在心里的那口气吐出来,行走在天地间,让风拂过脸颊、头发、整个身子。

为了迁就我不敢长距离走路,我们就在附近走了走。回家的时候,风还在吹,带着点夜微微的清凉。走过路边的香樟树,一片叶子落下来,擦着我的肩膀,轻轻落在地上。

原来,这寻常的傍晚,也是生活给我们的,一场惬意的放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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