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坐在窗前,九十年代那种带有钢筋的木头窗子。古旧的木桌上老朴的圆镜里是一张脂粉未施略带无挫的脸。
窗外,阳光正好。暖暖的照着院子里随意生长的花草。偶尔有几声虫鸣,安静的传来。远远孩子的吵闹声更是趁的这越发寂静。隔了一条街的陈姨又在训斥她的胖孙子,忽高忽低的传来一声声以“你这个小崽子”开头的言语。
她。执起红木梳子,有一下没一下的梳着她那微卷的及肩发,眉宇间不知何时悄悄落满了寂寞。
屋子,有着比她还老的岁月。屋内的陈设,也不是这个年代的风格。门上被岁月琢磨有明显痕迹的大锁,一样样告知它们,不是这个年代的东西。
她轻轻转了下镜子,折射的光恰好打在她的脸上。她不是个漂亮的女人。一直都不是。她没有水灵的大眼,没有白皙的皮肤,甚至,连别人称赞的女人的柔夷,她也没有。她一双短粗略显黝黑的手上布满了老茧,充满了岁月的痕迹。
她的头发在她的梳理下,老实的成了一个偏髻窝在耳侧,旁边是她细细扎上的珠花。
她和大多女人一样,对美,也有一种沉迷和向往。
正厅里这时传来一声慵懒的猫叫。她轻轻的弹了弹舌,
脚边便多了一只浑身黑亮的猫咪在那蹭来蹭去。她弯下身子,将猫儿抱在怀里,像哄孩子般轻轻的拍着。
院子里嗖的一声飞进一只沙包,墙外一下子有些乱了。
忽然间一切安静下来。
墙头上多了一个小心翼翼的身影,然后轻轻落下,捡了沙包后又飞快的攀上墙去。
“奶奶骗人的,哪有毒长虫满地啊!”
“那你看见鬼了么?我奶奶说这个院子里住着个女鬼。”
“真的假的?院子里哪有什么鬼。窗户那也没……啊!鬼啊!”
一阵慌乱的脚步声后一切都归于平静。
她。轻轻的坐下,手里的珠花,不知何时已经插进了猫耳……
夜。静静的。
翌日的黎明,她从繁杂的梦中醒来。窗外,微明的天空中夹着些许青烟,鼻息中有些烧纸钱的味道。
她,将本不太乱的发髻拆散。
长长的白指甲在黑亮的猫身拂过。
它,已经凉掉。
几日微明的清晨,她都在青烟和纸钱味中醒来。
窗。
不曾打开过。
时间,在沙漏里不经意溜走。
墙外,又充满了孩子的吵闹声。
院子里,熟透的桃子散发出诱人的香气。
这香气,也诱惑了两个捣蛋的孩子。
月光正好。
墙上有一抹小心移动的身影。有些大胆,又有些哆嗦。
她喜欢这月色。不是太亮又不算太暗。
对着镜子,她细盘珠花。
那抹身影在桃树旁停下。
桃树,开始有些晃动。
她。
打开了窗子。
吱吱呀呀。
白衣白裙白珠花。
墙上,
一声不小的“啊”。
然后,急急地坠下。
月亮也没有看见,桃树下,多年不用的花锄。
他。
躺在月光下,躺在桃树下。
眼睛还没来得及闭上。
她的眼中,淡过一抹惊讶。
然后,安静的转身。对着床的另一边。
“他来看你了。”
她的手放在小腹,眉眼低垂,一脸幸福。
从窗子忽然进来一股风。
床的另一边。
那。
有具经久的男尸。
风吹来。
一切乌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