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目是白茫茫的一片,不是迷雾般的模糊朦胧,是一片纯白的空旷无垠。在这片天地,只有一个他,迷茫的站在那里。
这,就是他睁眼看到的情景。
不知过了多久,又好像只有一瞬,一个人缓缓从他身边掠过,在他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那个人便已经超过了他继续向前走去。
那是一个身披戴帽子的黑色斗篷的背影,头微低,因为明显帽子的顶尖不是朝上而是朝向前方的。
紧接着,又有几道身影经过,衣着风格大致与前者相似,只是有的没有戴帽子。
人逐渐多了起来,但这方天地却并没有因此而变得热闹甚至充满人气儿——有的依然是寂静,他们甚至连走路都没有发出一丝的声响。
一种诡异的心慌蔓延至他的全身,他不能再站在这里了,他需要做点儿什么,他试图去跟他们说点儿什么,想了解一下现在的情况,这是哪儿,你们要去哪儿,随便什么都可以。
但他发不出声音,甚至走不到那些人的身边,即使他们的身影看似缓慢。
他只有跟着他们,因为他们都在向同一个方向行进。这种跟着大部队的心安驱散了一部分的心慌。
天地逐渐过渡到了一种淡淡的灰色,只有不远的前方有一处刺眼的明亮。其实并不能确定是天地真的变了色,还是在那抹明亮的映衬下这方天地失了色。
那里便是他们的目的地吧。
走近,便会看到,那是类似桥洞的地方,光是从那里投射出来的。
走进“桥洞”,是一段隧道,两三米长,不黑,是他熟悉的那片纯白,只是右手边有一扇格格不入的门,是单开门那种款式,木质的。
他无暇把太多的注意力放在那扇门上,只因眼前的景象太过震撼。
隧道连接的是一条走廊,看样子是一个教堂内部的走廊,大致是一个直径为120米类似足球场边长大小的圆形结构。
整个教堂只有一圈贴着墙的走廊,宽度允许五六个人同时通过,走廊的栏杆大致到成年人的腰部。
走廊的走向呈螺旋式向下延伸,看样子,我们是在教堂的最顶层,不知道教堂到底有多高,只能看到走廊一圈一圈的向下,仿佛没有尽头,一群毫无生机的人顺着走廊往下行进。他所跟着的那群人很快便融入了这更加诡异的场景里。
他停下了,这仿佛大型洗脑般的仪式,并不是他最初以为的出口,而像是另一个更恐怖的深渊。他想后退,想离开。
“吱——”的一声,右手边的门缓缓打开了四分之一大小,这是他目前为止听到的唯一声响。像寂静深夜,风吹开的老旧木门。刺耳,除了更深的恐惧,他感受不到其他。
他警惕的盯着那扇门,里面是漆黑一片。什么都没有发生?
忽然,前方出现了异动,不能说是声响,只是明显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打乱了那群“行尸走肉”的前进节奏,像是明净的水潭有一条鱼游过。
他转变目光,瞬间僵在了原地。
那是...一个...人?身形并不高大,与人无差,一米七左右。脖子前伸,瞪大双眼,目露精光,咧着大嘴无声奸笑,一脸兴奋。且先不提“它”生动的表情与此地格格不入,光是“它”的行为就足已令人发指。
“它”双手合十,却不是祈祷状,而是指尖指向前方,手臂一伸一缩,直指那群“行尸走肉”的心脏,每次前伸,整个手掌便会没入一个人身体的心脏位置,每次收缩,便是为手掌重新上一次色——血红色,嗯,应该是最正宗的血红色。
“它”快速穿梭在人流里,毫无阻碍,也离他越来越近!那群人甚至没有因此而改变神色,就更不要提前行受阻了!
终于,“它”停了下来,伸长了脖子,直勾勾的盯着他,嘴咧的角度更大了,眼中精光更甚。
“它”和他遥遥相望,“它”冲了过来!他似乎忘记了迈腿,他瞬间失去了一切行动能力,只有放大的瞳孔昭示着他心脏骤缩的恐惧。
“它”冲到了眼前,恐惧也提到了巅峰。轰的一下,他脑子一片空白,一瞬后,开始变得清明,原来是一场梦啊。
可他睁开眼,依旧是刺目的光,熟悉而吸引着他进去——是那个隧道。
此刻,关于梦的概念从他头脑中消失了。他还在向前走着,走进了那个隧道,看到了那扇门,看到了那个大教堂,一切好像就该是这样。
除了他心底多出的那抹不安,不,他告诉自己,不该是这样!他不应该对陌生的处境出现诡异的熟悉感!
但这改变不了他继续前进的步伐,直到“它”的出现,直到“它”向他奔过来,他心底只浮现着一句话:果然是这样啊...
还没来得及在心里添加一抹恐惧,他便轰的一下又陷入了脑子由空白到清明的过渡。
……
他再次睁开眼,入目的却是瞳孔放大,面目灰白的自己!瞳孔中映现着一脸奸笑的“它”!他...变成了“它”?!低头,便看到一双合十向前的手掌,即将没入那熟悉的身体...
深不见底的大教堂,浑浑噩噩向下前行的人群,只有一个人逆流而行,低着头,双手合十,踱步进了入口处隧道右手边的木门。
“吱——”的一声,木门关闭,只留下默片一般的动态场景,冷冷的色调,毫无生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