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说话的鹩哥

我会的东西多着呢

01            

周二周三休息,我搭上大清早的绿皮火车,回乡下老家探望年迈的父母。

正与妈妈坐在热乎乎的炕头闲唠家常,妈妈的手机忽然大声唱起来,她习惯性地开了免提接听。

原来是岗下不远处的远房三哥打来的。寒暄过后,三哥说他家有一只鹩哥,当初买的时候花了480元,如今已经养了两年,约莫有半斤多重,早已经会说话了。

说过段儿时间他想带着媳妇儿子去外边做生意,想把这只鹩哥降价处理了。知道二婶儿挺稀罕花鸟虫鱼,就想把鹩哥以460元的低价留给二婶儿。

妈妈认真地听他说完,思量了一会儿,还是说:“460元啊,太贵了。这么贵的鸟我可买不起,你再问问旁人吧。”

02

我知道老妈特别喜欢鹩哥。记得去年的四月份,正是草长莺飞的季节,我恰好也在妈妈那儿。无风的上午,明晃晃暖洋洋的太阳透过窗子,照着居室里妈妈一手侍弄的长势良好的花花草草。

电视开着,里面正讲着养花种草的话题,镜头里忽然出现了一只活泼泼的鹩哥,冲着镜头点着头说:你好,你好!

妈妈看着那只会说话的鹩哥,越看越欢喜,脱口就说:“等哪天遇到合适的,我也买一只鹩哥!会说话的太贵了,那就买一只小崽先养着。”

说过了后来也没再提起,一晃就是一年。这不,现在,机会说来就来了。我于是极力怂恿妈妈把送上门来的鹩哥买下来,妈妈觉得拿好几百块钱去买一只鸟,不值。

我说:“你实在舍不得花钱,这钱我给你出。买了鹩哥来,没事儿的时候逗它说说话,就当养个小孩儿解闷儿呗!”妈妈笑着点头答应了。

03

电话打过去,鹩哥的主人自然是高兴,一会儿,三哥就提着鸟笼子给送过来了。三哥把鸟笼子放在后门口,大大咧咧地说:“唉,这鹩哥放在我家里吧,我也没空儿收拾,我媳妇一天到晚就知道捯饬自个,根本没心思管,你看看,这一堆鸟屎!”

他说着把鸟笼下方可移动的塑料板抽出来——那上面积满了鸟粪——他把塑料板拎到那边坡下,用树棍儿将鸟粪扒拉掉,又转回来,将手中的塑料板递给我老爸。

老爸接过来,到院子里用清水冲洗干净了,又回来放进鸟笼里。随手又将鸟笼子里的水盒取出,把里面的旧水倒掉,换了一盒新鲜的水。

鹩哥大概也知道要换新主人了,情绪有些激动,在笼子里扑棱棱上蹿下跳。

鸟笼子清理干净了,我和妈妈正站在笼子边端量着鹩哥,冷不防就听它骂开了:“他妈的!他妈的!”

声音极其清晰洪亮,粗犷的大男人的声音。我和妈妈一怔,随即都笑了,妈妈看看三哥,说:“这鹩哥,还会骂人啊?”三哥有些不好意思,说:“头两天大伙在俺家打麻将,不知道是谁骂的,它就学会了。”

04

付了钱,三哥又交待了几句养鹩哥应该注意的事项,就急匆匆走了。我把鸟笼提到妈妈的大屋里,放在屋地上。鹩哥一下子走进了不同于以往的新环境,大为惊奇。

它不停地扭头打量着四周:窗台边,花盆里的橘子树透着油亮亮的翠绿,红艳艳的海棠开得正旺。花台上,高高低低的大小盆栽热热闹闹互相映衬,这一切都让鹩哥格外兴奋。

阳光和微风同时从窗口涌进来,鹩哥扭着小脑袋,像在琢磨着什么。鸟笼里,塑料盒中是新换的一盒清水,鹩哥盯着水看了一会儿,开始用黄色的弯弯的尖嘴巴,叨些水洒在自己的黑羽上,洒水、抖翅,抖翅、洒水,它开始痛痛快快清洗着自己。闹闹腾腾了一大阵儿,终于安静下来。

我和妈妈坐在北边的火炕上,一边闲谈一边看着鹩哥兴奋地忙活着。等它终于安静了下来,妈妈喊来老爸,把鸟笼挂在了花台旁边的一个原来挂过鸟笼的铁钩上。鷯哥的小脑袋左转转右转转,俯视着明亮宽阔的居室。

我说:“鹩哥,你倒是说话呀。”鹩哥不语,好奇地打量着我们。我说:“鹩哥,你好!”妈妈也冲着它说:“鷯哥,你好!”鹩哥依旧不语。

停了一会儿,我和妈妈又扯起别的话题,不再理它了,鹩哥却忽然来了兴致,大大咧咧地说:“他妈的!他妈的!”

我和妈妈都忍不住大笑起来。鹩哥说话,即使是骂人,也不让人生气,就像面对一个刚刚冒话的婴孩儿,只觉得分外有趣。妈妈说:“鹩哥啊,你到了我们家可就得好了,这骂人话可得改了。”

鹩哥并不理会妈妈,停了一会儿,又清晰地说:“咋地,要条子啊?”我和妈妈又是一惊,想想,明白了,原来是麻将用语呀。到此时,鹩哥的表现欲忽然空前强烈,它抖擞精神,又学起原主人的咳嗽来,先是短短的沉闷的一声,紧接着是拉长声的痛快淋漓的咳嗽,与三哥的声音一般无二,大老爷们儿的声音。

我和妈妈都惊诧莫名,不明白这么小的鹩哥何以能发出那么粗重的声音,简直像录音机实录一般!妈妈家院子里护院的黑狗,听到咳声,以为家里来了陌生人,直冲着屋里汪汪、汪汪地吼叫起来。

鹩哥大概也知道自己的表演效果良好,稍稍停了片刻,又吹起了悠扬的口哨,很地道的一段口哨,模仿得惟妙惟肖。一段口哨声刚过,出人意料地,又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底气十足的大男人的喷嚏!

然后,歪着小脑袋不知冲谁又开骂,“看你那熊样,擂你啊。”我和妈妈被它这一连串的表演逗得笑声不断,眼泪都流出来了,肚皮都要笑破了。

05

一个下午,鹩哥叽叽呱呱骂骂咧咧,到了傍晚总算安静下来。晚上,一家人熄灯睡觉,鹩哥也安安静静地一无声息。一大早,妈妈爸爸早起有动静了,鹩哥又是咳嗽又是口哨地又咋呼起来了。

时间过得飞快,周三下午四点,我收拾好东西,准备乘坐五点的绿皮火车返回二百里外我自己的家,临出门的时候,俏皮的鹩哥已经会模仿着我的腔调,细声细气地说:你好!你好!

我笑着看鹩哥,说:“鷯哥,再见!下回回来可不许骂人啦!”鷯哥摇晃着小脑袋,用悠扬的口哨为我送行!

从此,这只黑羽黄喙的鷯哥,就在妈妈家安住下来,一年又一年,它带给空巢的老爸老妈无尽的喜悦和安慰。三年后,五岁的小孙女从城市回到了爷爷奶奶身边,即将和爷爷奶奶生活在一起了。聪明活泼的小孙女一来,鷯哥第一宠臣的位子立马被小姑娘所取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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