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人有句老话说“每逢佳节倍思亲”……在浑浑噩噩的三十多年里,对此没有任何感受……不是没有思念的人,而是于我,思念一直是随时随地,而不是囿于一个固定的时间里……
可是……对的,你猜对了,前面啰嗦了这么多,就是为了说这个可是……
在我人生长河中的第三十七个年头里,在我父亲走后的每一个节日里,我都深切的体会到这句话。而现在,我又要对另外一句话有深切的体会,那就是“年关更难熬”……
不知你有这样的体验没有:随着年纪越来越大,会发现原来父母口中厌烦透顶的老话,简直就是字字珠玑,太TM有道理啦!
从十一月份开始,我就莫名的焦虑,害怕过年……我哥嫂回来不?我妈怎么过年?我婆婆怎么过?我怎么过?去年我们还齐齐整整的,今年我爸没了,过TM什么年?可充满期待的俩娃怎么办?……
而且,对我爸的思念之情又都淡淡的,像灌木丛一样,枝蔓横生~
其实,我爸算不上是个好爸爸吧?尽管他一直认为我和我哥都还算不错,都是因为他教子有方。身边的人也这样认为,还总拉他去一顿高谈阔论。年少时,我也这样认为。开学前,我爸必用干净的牛皮纸给我们包好书皮,用他那遒劲有力的大字帮我们写好书名班级和名字。考试前,一定会有巧克力放在高高的衣柜上(每科一块,我哥上初中时,我简直羡慕疯他了)。可等我也开始辅导娃的时候,我发现……好似我是自觉性比较好,我哥好似是天生丽质……真的太省心啦!
不过他又是个好父亲。我始终记得他在我们几岁的时候去粮店卖苦力,去弄煤块……在我结婚多年后看到一幅俄罗斯摄影作家的拉煤工人的摄影作品时,在午夜十二点,拉着我家先生痛哭流涕,指着书上面满脸脏兮兮的形象说“我爸也干过这样的事儿”。而他在粮店,肩上铺块白布,满头满身白面的样子,我也印象深刻。感觉那时候我这就五六岁甚至更小的样子,可那样的镜头却深深印在我脑海里,每每想起,我还是想哭……
可是,这样的父亲,却没能得到我们那么多的爱~其实是我们不敢那么的爱他~因为他赌因为他和别的女人暧昧因为他对我妈挥起的拳头……
嗯嗯,是的,这样的违背世俗道德评判的父亲,我们也爱他,可是又不敢!
于是,我们纠结,愤怒,恨,然后是冷漠……
可是,他不在了……带走所有的一切,只留下爱!
记得当初婆婆和我说我公公过世后,她没有一天不想他。我觉得只是表达他们感情深的一种说法吧?每天那么忙,时间那么久,怎么可能每一天都在想?可是,我现在懂了~
爸爸,我每一天都想你~
冰箱里有你帮我写的标注:第一层是主食,第二层是猪肉,第三层是鱼肉……
餐桌上有你帮我攒的罐头盖,两个可以再换一瓶……
衣柜里有我结婚你帮我选的礼服,而现在下面押着你的孝布……
电视剧里演弥留之际的病人说话,我就想你会想对我说什么呢?一句话都没有留你会遗憾么?
王大猫同学对于你的离开,好似没有什么感觉?我问她,你还记得姥爷么?尽管她说记得。但我知道你在与不在于她真的无所谓。你生前那么疼她,这是怎么了?
……
你是我的爸爸~你离开,于别人,世界还是那个世界~而我的~不全了
我悔恨……
为什么我的爱不能超越世俗评判,就任由自己用冷漠来对待你……
或者我们怎么就没有那样的能力让你也成为一个正直无私光明磊落的人……
再或者我冥冥中感觉到你将不久于人世,那时候对你好一些……
在你一次次挥起拳头甚至菜刀的时候,我想我永远不会原谅你!
可你走了,我发现把你的所有不好也都带走了……
如果时光重新来过,我知道我还是得如此选择。我们父女一场,就得是这么磕磕绊绊,哭哭闹闹吧?
来世,如果有来世,让我做你的父亲,你来做我的女儿吧!
我会温柔相待你的母亲,爱她并忠诚于她!
我会让你有一个正直磊落,信守承诺的父亲,像我现在羡慕别人的那样!
我会远离赌桌,努力工作,不求大富大贵,起码不用担心明日的学费!
你对我的好,我一一记得,不要喝那碗孟婆汤,我一样的宠你:
挨了妈妈一顿揍后,偷偷躲在胡同口只为买瓶汽水安慰我
馋小朋友家吃咸鸭蛋你就给我腌了一大缸
每个酸菜心都留在最后给我
………
日子总要继续
我们会好好的,幸福的,一直下去……放心
过几日,哥哥回来,我们会去看你……
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