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里的事016:我的秘密乐园


    四下第一单元的习作是《我的乐园》,上这一课时,我总想起童年里的那个秘密乐园。但那时候以“忙”为借口,迟迟没有提笔。暑假得空,这篇拖欠童年的习作,是时候补上了。

    家门口那方平整的水泥大坪侧边,有一小块空地,堆着修路时没有用完的沙石。红砖围墙围住一侧,另一侧用零散的红砖简单垒了矮栏,防止沙石滑落。那时候,隔壁领居家种了一棵桂花树,风一吹,沁人的芬芳便悠悠飘来。桂花树旁还养了不少花花草草,煞是好看。小时候,在外公家看他侍弄花草的专注模样,让我心里也渐渐痒痒的,想着养些花草。这些花草养在哪里合适呢?思来想去,还是整块沙石堆再合适不过了。

    我学着外公的模样,找来了废弃的小水桶和掉漆的搪瓷盆,又跑去邻居家的花园里分来一些易养活的花草,满心欢喜地种下。最争气也最讨喜的要数水仙了。水仙的鳞茎半埋在沙土中,像颗裹着褐色外衣的小洋葱。刚开始,只有一两片墨绿的叶片从土里钻出来,硬挺挺的。后来,鳞茎旁悄悄冒出几个嫩芽,小芽越长越多,后来,一发不可收拾,把花盆挤得满满当当。闲来无事时,我总爱蹲在沙石堆旁,双手托腮看得入神。有时会发现几只泥虫在沙土里蠕动,红黄相间的身躯一拱一拱地翻动着土粒。说来也怪,那时的我非但不觉得害怕,反倒像个严谨的科学家,目不转睛地观察它们如何在根系间穿梭,偶尔还会用小树枝给它们“铺路”。

      随着家里开了饲料店,母亲为了照看生意,索性做饭都在店铺解决,回家的次数少之又少。这倒让我平添了几分当家作主的得意,那方小小的沙石乐园也因此“生意兴隆”起来。原先单调的沙堆渐渐热闹起来:有太阳花,兰花,水仙花,绿萝,万年青和一些我说不出名字的花草。

    渐渐地,光种花养草已经不能满足我了。我还偷偷从母亲的菜篮子里“借”来菜籽,像个小农夫一样,小心翼翼地播撒在沙土里,给它们浇水,盼望着第一抹嫩芽破土而出。可现实总是残酷的,那些可怜的菜苗在烈日下蔫头耷脑,叶片边缘卷曲发黄,活像挨了饿的小乞丐。贫瘠的沙土留不住半点养分,更别说让它们茁壮成长了。但这丝毫浇不灭我的热情,反而让我更加乐此不疲地继续“借”菜籽来种。

  再后来,父母吃住都在店铺,这块简易的沙石堆,正式成了我的秘密乐园。周五放学回家,书包都来不及放下,我就迫不及待地向它奔去。我拿这个水壶,给花啊,草啊,菜啊,浇水施肥,絮絮叨叨地跟他们讲着学校的新鲜事。那时候,特别喜欢班级的一个男生,总是忍不住和这些花草啊讲着和他的故事。它们像是我最好的听众,把我的小秘密都记在了年轮里。

  我常常在这方小天地里忘乎所以。直到母亲在村口大坪上拖着长音喊我的名字,那声音穿过一排排房屋传到我的耳边,“震耳欲聋”,狠狠将我拽回现实。我手忙脚乱地拍掉膝盖上的沙土,水壶都来不及放好就往店铺跑,心里懊恼着又耽误了做饭的时辰,免不了招来母亲一顿训斥。可第二天,我的双脚又不自觉地迈向那个沙石堆。

    现在想来,那些在沙石堆里度过的傍晚,那些和花草分享的秘密,都成了我生命中最温柔的印记。在那里,我开始学会和孤独相处,尝试让每一粒沙都开出自己的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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