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虎兄,这你就有所不知了,美女都是需要绿叶衬托的”祝枝山眉飞色舞对唐伯虎说完朝华府丫头的人群中喊了一声,“美女!”。
果然,听到有人叫美女丫头们纷纷转身。一个个笑得“乱花渐欲迷人眼”的样子叫四大才子心生畏惧,怔在路中间移不动道。
唐伯虎从“绿叶”当中果然看到了倾国倾城的秋香,不对,是从歪瓜裂枣惊为天人的妖魔鬼怪中看到了艳绝五洲四海的秋香。他双眼微眯越发迷离意味深长的点头说:“这样看来,秋香果真是——倾国倾城!”
“绿叶”们跟着华府的马车走远,唐伯虎叹出一口气如释重负,想要跟上去再睹秋香盛世美颜,却不想后面的人一把抓住他左边的肩膀,回头一看刚才还一脸色相满面红光的祝枝山转眼就变成了班主任那张脸。
班主任此时脸上交杂着无奈和失望,然后手伸进胸口十分为难的掏出一张成绩单。
此时被抓住的唐伯虎也变成了25岁的十月惊魂未定,结巴着喊道:“老,老,老师?你怎么在这儿?”
场面一度混乱,天也像是一盆墨泼了上去瞬间变黑。班主任的脸和祝枝上的脸在面前忙不迭的切换,让十月十分混乱,可他们说的话却钻进耳朵让她听得格外清楚。
举着成绩单的班主任长长的叹出一口气甚是有一种要哭的表情说:“十月啊!你没考上,准备复读吧!”
声声入耳,一棒子把她打蒙。完全顾不上这是多么不符合逻辑的场景,只是真真的觉得心里有什么东西碎了。十月深信不疑颤抖抽泣着伸手接过过那圣旨般的成绩单,脸上交杂的满是心酸、委屈、恐惧和羞愧。
噙着泪水心痛得无法呼吸抱着成绩单崩溃的大喊道:“怎么办?我不想复读。我要怎么跟爸妈、亲戚朋友、左邻右舍交代!”
没考上!所有人都会笑话我。
十月在学校和班上都是优等生,也是老师眼中肯定能上重点的好苗子,这次没有考上肯定会有很多人在背后看笑话,家里人也会失望透顶。他们肯定会说,“就是一个书呆子,平时还行,一遇到大场面就不行了。”
怎么办?
十月就像是电视剧里遇到重大打击的女主角一下跌坐在地上,四十五度角望向天空忽然想到了一首歌,然后包含悲伤带着哭腔唱道:“天青色等烟雨,我的清华北大在哪里?”
书也撕了,笔记也卖了,要怎么复读?
周围安静极了,此时,无论是唐伯虎还是祝枝山还是班主任都不见了,只有她一个人跌坐在黑暗里怔怔的看着眼前水波不兴的湖面。
迷迷糊糊之际眼睛里溜进一道光线,她似乎听到了自己小声抽泣嘤嘤哭泣的声音。她有些被自己的哭声吓到,想十月从小到大无论是摔断腿扭到脖子打针输液可还没有哭过,唯一能让她哭的时候只有别人的泪水。只要看到别人哭,她就控制不住的跟着流泪,所以她的泪点甚是奇怪。
又过了一会儿一个幽怨女生突然开始唱歌,那是她的电话铃声。十月揉了揉眼睛,只有一夜下来的分泌物,除此之半点水星子都没有,果然干哭。
十月听着电话还在想刚才的梦,心有余悸的拍拍自己的胸脯,真真是个噩梦,想不到都毕业那么久了还是会做高考失利的梦。只不过那种高考失利的伤心绝望的感觉真的太真实了,就连查高考成绩那天晚上坐在客厅里看的电影也被还原了,可怕,真的是太可怕了。
不过,幸好毕业了。虽然没有考上北大没有考上清华,至少也是top10里的大学了。
躺在床上,手机在耳边嗡嗡响了好一会儿她却一个字也没听清电话那头的人在说些什么。
“喂!你到底听到我说话没有啊?”电话那头察觉十月没反应,“还没睡醒?”
十月带着早上略带沙哑的嗓子回答道:“嗯!刚刚做了一个噩梦,现在心情不太好。”
“那你再睡会儿,记得中午过来吃饭你干女儿满100天了”电话那头无奈叹气,“我今天忙疯了,待会儿不给你打电话了记得过来!”
“好”
说完对方就挂了,十月一个翻身把被子全卷在了身上。光线被阻隔在被子之外,被子里变大的呼吸声渐渐变重。
人生,恐怕就要这么过去了。
研究生毕业已经九个月,工作却才定了下来。不过一切都已经各归其位各归其主,找到工作已经万幸,只是身边的朋友却已经踏上了另外的阶段,比自己快的不是一步而是好几步。
今年25岁,确切的来说是25岁零11个月。发小美芝的孩子今天满月,身边的朋友也相继结婚。她感叹朋友们的速度太快,朋友却也嫌弃她太慢,让她不要在沉迷追星,好好的找个男朋友才是真的。
每次听到这样的话,她都会非常不好意思的笑一笑,然后用别人几乎听不到的声音反驳:“我没有沉迷,我是佛系追星。”
读书时代十月是人人羡慕的别人家的孩子,成绩好又听话,尊敬师长,爱护花草。大学读的重本,考研上了全国前五的名门大学。虽然人际交往这一项薄弱了一点,但未来肯定是一片坦荡荡,半只脚已经踏入了中产的大门。可是,毕业之后的十月从外地回到家乡穿着正装走在人来人往的人群中才知道原来生活那么难。
有着别人艳羡的学历,可面对面试官说起话来却异常笨拙,根本没办法营销自己。瞎说实话,只能让自己陷入无offer可拿的怪圈。刚开始拿着简历去的十月在面试官前还浑身散发一种金光,可听完她恳切又结巴的自我介绍后面试官眼神黯淡下来不自觉的就轻轻的摇了摇头,也不管十月就坐在她的面前,最后不明所以的撇撇嘴站起来,笑着让她回去等通知。
数次下来,她已经懂得看面试官的脸色。即使从头到尾都严肃阴沉着脸的面试官也好过撇嘴笑着让她回去等结果的面试官。
因为漂亮的简历和出生名校的招牌,十月几乎每天都有面试,可是最终合格的却极少。她的确在说话方面不太自信特别是这样正是的场合,这样的结果对她本来就薄弱的自信是毁灭性的打击。最后她也就将就了现在这份既不喜欢也没兴趣的助理工作。
找一份与自己华丽学历不符合的工作难免会有人责难,可她本来就不是什么有大志向的人。当初只是因为对其他东西都不感兴趣所以就只有学习,填报志愿、考研等所有的一切都是家里人帮忙做决定,她只是服从,她只是想安安稳稳,不要有太多的大起大落,让生活过得容易一些。可是面对世俗的眼光,她的心里还是很难受。
她不是没有尝试去那些五百强知名的高大上的公司,只是拿着敲门砖的自己却砸了自己的脚,变成了很多个选项中被弃选的一个。
光线浑浊,昏昏欲睡。在马上又要睡过去的时候,一声尖厉的长鸣划破睡眠的泡泡,就像是一个气球忽然在眼前爆炸,她吓得立马清醒,所有的多愁善感都在那一刻消失无踪,只剩下被吵醒的愤怒。
从床上坐起来,向窗户外看出去。果不其然,对面住户的鸟笼子又挂出来了。
十月在年初找到了工作从朋友家搬了出来,为了减少开支选择了离公司较远的老城区。与一条街外的新城区完全不同,但老城区胜在安静。可偏偏在一个星期前,对面的住户不知道在哪里买回一只聒噪的鸟儿,扰得她十分心烦。
也怪这小区房距太近,走进小区的大门左右两竖排一模一样的房子,以大门正对的六米宽小区步道为对称轴,两排完全相同的房子屹立在两边。层高也只有六层,十月在右边的二单元顶层,刚好那只鸟就是正对面二单元住户的。每天天刚亮,她就保守那鸟儿烦人的声音。
因为两栋房子的间距太近,每天她都饱受那只满身黑羽鸟儿的折磨。那只鸟从喉咙里拉着嗓子拖出来长长的又尖又刺耳的破音时,她都能想象那只烦死人的鸟大张着喙抬起它像菊花花瓣的舌头的样子。
丑陋不堪!
她没有办法,没有勇气去敲对面住户的门,让他们拴住那该死的鸟的嘴。只是恶狠狠的盯住那鸟一阵,又倒在床上暴躁的踢着双脚。
两栋楼距离太近除了对面稍微有点动静就能听到外,就是什么都看得一清二楚。住顶楼的十月只要伸出脑袋对面的情况就能看个百分之六十,不过得亏她是个不爱带眼镜的近视也得亏她不是一个爱偷窥的变态,所以至今没看清鸟主人大叔的长相,但估计也有足足六个月的啤酒肚。
发小孩子100天,她这个干妈却穷得叮当响,也不知道要选一个什么礼物好。刷着牙,看着镜子里满嘴的泡沫,低头漱口才发现牙龈出血了。她叹一口气没有管,往嘴里灌了一大口水仰着头喉咙里慢慢的向嘴里输气,空气从下往上和嘴里的水发出“咕噜噜”的声音。
正玩儿得起劲的时候,水呛到喉咙里,嘴里混着牙膏泡沫的水整个也吞进了肚子。她拍着胸口咳个不停,挠着喉咙想要吐出那口不太干净的水,最后只是干呕了几下并没有什么用。
洗漱完,十月又倒在床上却听到窗外淅淅沥沥的声音心说不会下雨了吧!双手撑在床上支起上半身往窗外看,什么都看不到。
如果下毛毛雨或者比毛毛雨更大一点的雨,近视眼是看不到的。外面的天空阴沉沉的,对面的遮雨棚上面不知道是雨淋湿的还是早上的雾气落下浸湿的。眼镜早就不知道在扔在哪里去了,她可不想出门的时候下雨。
眼睛眯缝成一条线,仔细从对面房子的阴影里看是否有雨丝落下。这些是近视眼自然而然形成的习惯,当觉得看不清东西时就喜欢把眼睛眯成一条线,似乎那样就看得清楚一些。
费了好半天力,眼睛都酸了十月才从黑色的阴影里看到反射着白光的雨丝,果然下雨了,就光判断这个就花了不少时间。
因为过于集中的屏气,让她在确定了这件事后如释重负的呼出一大口气。
当她准备在躺下再睡一小会儿时,却看到对面的窗台上有一只猫蹲在那里静静的坐着,颔首看看楼下又抬头专心看着眼前烟雨蒙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