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古重魂
院外的大雪下了好几日，等雪一停，黎双坐在门口候了几个时辰却还是没有等来本是约定好的人，一丝黯然闪过她明亮的水眸，站起身正准备关上门却又不死心的又看了巷口的拐角处。
“唉……”一声叹息无声蔓延开来，朱红色的大门缓缓关上，如同她心中最后的希望。
“等一下！”一双有力的手挡住门最后一丝缝隙，门被打开，夹杂着风霜气息的风鱼贯而入。
黎双愣愣的看着他走进来然后熟稔的关上门。
“双双，我好想你。”他张开手抱住她，话语间是浓浓的思恋，倦怠的眉目变得温柔如水。
听着他的心跳声黎双才相信他真的回来了，抬头看着他为了赶回来疲倦的面容，心中一阵温暖与心疼。
“累了吧，快进屋休息，外面冷。”
他乖乖的进了屋，任她为了他脱去沾满风雪的大衣，屋内火炉里的炭烧的通红，衬得外面的雪越发苍茫。
“双双，这次回来我不能久待。”
“我知道。”黎双敛眉，哪次不是呢，她都已经习惯了。
“明年如果我不能回来你就找个好人家嫁了吧。”他还是不忍让她最好的年华用在等待上，不值得。
黎双蓦然抬头看向他，愤然道：“你就这么急着要赶我走吗？”
他没有说话，只是看着窗外那白茫茫的雪，又一年了。
“赵于琛！”她吼道，像个被触碰到伤口的狮子。
“双双……”他转头看向她，才发现她早已双眼通红，泪盈于睫。
“琛，我们一起离开好不好？去国外，去哪里都可以。”黎双抓住他的手，哀求道。
他抽开手，摇头郑重道：“国家正值危难之际，我不能因为儿女私情罔顾……”
“够了。”她凄然一笑，这些话她听的多了，她终究抵不上他心中的国家忧难。
死一般的寂静弥漫开来，两个人明明在一起却如同隔了千山万水。
在一起的时间总是那么快，至少赵于琛是这么觉得的。
那朱红色的大门缓缓关上，赵于琛在门口站了多久黎双就在门后无声哭了多久，他们都知道，此去一别，许是一生。
赵于琛少年参军，辗转几年，黎双就等了几年，直到赵于琛看见一个小兵的未婚妻因为小兵死了而殉情时，他突然就想到了黎双，如果他死了，黎双会殉情吗？答案是会。
所以三年前他对她说：“明年如果我不能回来，你就找个好人家嫁了吧。”
尽管如此，他还是每年按时回家，他舍不得。
三年了，他想，是该了断了，她还有几年能为他等呢，他不想让她耗尽一生只是为了等他。
春融化了严寒的冬天，炙热的夏催醒了荷塘里的荷花，落叶带走了秋天，当冰凉的雪化在她的手心，她知道冬天又来了。
只是这一年分外寒冷，她坐在门外睡着了，然后又醒了，巷口仍是空无一人。
她坐在门口突然哭的撕心裂肺，白色的雪似乎都为她流泪化成了水，不知过了多久，她擦了擦眼泪关上门，只是这一次再没有一个人挡住门说等一下。
一年又一年，心渐渐冷去，当说媒的人踏入小院时，她点了头。
当青丝终成白发，江南的水乡暖人心，闭着眼假寐的老人听说有一位来自大洋彼岸的友人拜访，她淡淡点头允许。
那是个和她一样老的老人，颤颤巍巍的走进来，见到她不确定的问了声：“你是……黎双？”
她睁开眼，轻轻点了点头，“你是？”
那人似乎很激动，她身边的人扶她坐下，她才稍微平静了会，试探的又问：“你还记得赵于琛吗？”
黎双不知道她想说什么，但还是点了点头。
“那太好了，赵司令一生为国为民，他唯一放不下的就是你，如今看你生活的这么好，已故的赵司令应该也能安心了。”她微笑着说，“还有一件事，我要向你说对不起，由于贵国战乱频繁，我被迫返国，赵司令生前所交代的话我现在才转达到你这里。”
黎双睁大眼，挣扎着坐起来，颤抖着不知所措，“他……他说了什么？”
“他说，情深永寿，千古相安。”碧绿色眼睛的老人缓缓的说，“只要你能活下去，便是他赔上所有，也要为你创造一个太平盛世。”
所以他心中从来不是国，是她，有国才有家。
后来，碧绿色眼睛的老人同她的孙女说起那一幕也是流泪不止，该怎么形容，那个历经沧桑的银发老人，哭的像个孩子。
（——全文完——）
2015.10.17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