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胜美说完就挂断了电话，直接选择关机，没有了手机整个世界都清净了许多，坐在楼梯间的台阶上，所有的委屈和愤怒就在此时一并迸发，眼泪霎时湿润了眼眶，两行热泪如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流下来。

坐在楼梯上不知哭了多久，樊胜美终于哭累了，哭得眼睛酸痛才回到家里，不出所料，刚一打开家门，两只小可爱果然围到了自己身边，“樊姐，你怎么哭了樊姐……”

樊胜美不愿让两个妹妹太担心自己，摆出一副大姐大的气概搂了搂邱莹莹，“姐没事，小蚯蚓乖。”

邱莹莹噘着嘴，“樊姐……”

“好妹妹们，姐有你们陪着，真的就不会难过了。”樊胜美左拥右抱地抱着自己两个乖巧的室友，无论自己遭遇了什么，她们永远都是自己坚强的后盾。

关雎尔也跟着表明态度，“既然樊姐不想告诉我们，我们就不问了。但是，樊姐，我和莹莹会一直陪着你的。”

“是的！我会一直陪着樊姐，一直一直！”邱莹莹拿出百分之两百的正能量，那架势逗笑了樊胜美。

……

樊胜美回到卧室里换了一身卡其色的休闲衬衣，穿上平底皮鞋，出门走到安迪家门口蹒跚踌躇着，内心紧张纠结。

安迪坐在监视器大屏幕前，用电脑处理美国那边工作，不经意抬头看见了那个熟悉的身影在自家门口，满心雀跃地起身给她打开门。

“我想喝酒。”樊胜美倚靠在门框上，脸上还挂着泪痕，那懒洋洋的奶音像是在和安迪撒娇一样。

安迪一眼瞧见了樊胜美脸上和眼眶里的泪，心里不知道有多怜惜，如水一样温柔的目光看着樊胜美，“我陪你。”

樊胜美第一次来2201，站在门口只是四周粗略地看看，就被安迪家棕黑灰色系的装修色调弄得心情愈发郁闷，“何总，大半夜的，会不会打扰你。”

“不会啊，快进来。”安迪平日里盼樊胜美都盼不来，今天她主动来了，又怎么会觉得打扰呢。

安迪极其宠溺，“想喝什么酒？”

“当然是有何总什么酒我就喝什么酒啊。”樊胜美回应的语气调皮又可爱，听得安迪产生了错觉，一种大学时期那个天真烂漫的小美又回来了的错觉。

“老谭昨天给了我两支Ausone，就喝它吧。”安迪想起昨天老谭给了自己两支从法国带回来的欧颂。

作为一个红酒爱好者，安迪家的客厅有一整面架子都是放红酒的，价格不一，但基本都是昂贵的和限量的进口红酒。

安迪拿了两只高脚杯和一支醒酒器，放在落地窗旁，再将地毯铺在上面。一边喝着醇香的红酒，一边还能欣赏上海的夜景，安迪只希望樊胜美的心情会好些。

“Cheers.”樊胜美红唇微张，举着酒杯，朝对面的安迪魅惑一笑。

安迪举杯碰了碰樊胜美的酒杯，抿了一小口红酒，就开门见山地关心她，“今天是怎么了？怎么突然想着找我喝酒。”

樊胜美将一杯红酒一饮而尽，眼里顷刻间噙满了泪，柔柔弱弱地问着，“我是不是对你很不好？”

“怎么会突然说这样的话？”安迪理性的铁石心肠在此刻荡然无存，留下的只有对樊胜美无尽的怜爱。

樊胜美又给自己斟满了好几杯酒，都是一口灌进自己的肚子里，两瓶欧颂几乎都见了底。樊胜美将头埋在两腿间低声啜泣，“我就是，突然觉得很对不起你。”

“别这样，你从来没有对不起我，是我对不起你啊，小美……”安迪不知道该怎么去安慰人。樊胜美的眼泪也是安迪这一生最害怕看见的东西。

樊胜美面颊泛红，就连眼睛里也蒙上了一层浓厚的醉意，倾身伸出双手环住了安迪的腰间，将头深埋在她怀里，软软糯糯地说，“能让我抱一会吗。”

“你到底怎么了，傻瓜，有什么事情都别自己一个人扛啊。”安迪的心跳数值瞬间飙升到了一百八，因紧张而颤抖的手拥紧了樊胜美，轻怜疼惜地抚了抚樊胜美的卷发。

樊胜美抬起袖口擦了擦眼角的泪，叹了一口气道，“我说不出口，那对你来说是很肮脏的事情。”

“不会的，不会的……”安迪不停地摇着头。

樊胜美靠在安迪的怀里，轻言细语地轻问，“我们是朋友，我还是好朋友，是吗？”

安迪点头，眼眶里溢出了泪，那是难以名状的心疼，只要樊胜美能一直在自己身边，安迪不惜就只和她保持朋友的距离，“是，只要你愿意，我们永远都是朋友，是那种可以为了你做任何事的朋友。”

樊胜美喝了一瓶半的欧颂，酒劲逐渐上头，猛然直起身子离开安迪的怀抱，双目直视着安迪慌乱的眼睛，将埋藏在心底太多年的问题一语道破，“安迪，你爱我吗？”

安迪的心跳漏停了一拍，自己已经等她的这个问题等了太久太久，“我爱……”

面对安迪即将脱口而出的表白，一瞬间，樊胜美的脑海里闪现出自己曾经和那些男人醉生梦死的画面，还有自己那个可怕的无底洞家庭……所有的念头刹那间被湮灭。

樊胜美摇摇晃晃地直起身打断了安迪，像发酒疯一般地仰天大笑，字字句句都是在讽刺自己，更是要迫切地断了安迪对自己的想法，“哈哈哈哈，我逗你玩的。我有男朋友了，我有好多好多的男朋友。他们各个都排着队要给我买衣服买包包，家里的口红堆得用也用不完，什么色号的我都应有尽有。哪怕那些男人心里无非都是怀揣着想和我上床的心思，但我想我樊胜美此生，就注定这样了吧哈哈哈。”

“小美！你不可以这么贬低你自己。”安迪也跟着站起来，从背后抱住梨花带雨的樊胜美。

“贬低？我本来就是这样一个不堪的女人，是一个什么优点都没有的失败者，根本不值得你付出你那么多年的青春。”樊胜美呜咽的声音，令安迪心如刀绞。

安迪将脸颊贴在樊胜美的背上，用温柔的真心安抚着暴动的心脏，“你喝多了小美！我扶你回去休息。”

“安迪，安迪……”樊胜美悲不自胜地喃喃自语。

安迪也喝了不少红酒，看见樊胜美这般我见犹怜的模样，安迪终于克制不住自己内心的冲动，突然使足了力气，将她抵到墙边，薄唇覆上了樊胜美同样带着酒气的红唇。安迪并不是真正的性冷淡，她就是安迪唯一想要的那个人，她的唇，她的人，安迪都爱红了眼，想要将全部的她据为己有才好。

“唔……”樊胜美脑袋昏沉沉，想要脱离失去理智的安迪，却很难得使上力来，只得用尖锐的虎牙将安迪的唇生生地咬出了鲜血。炽热的血顺着安迪的唇也流进了樊胜美的口腔里。樊胜美红唇的口红香气，馥郁芬芳的红酒味，夹杂着安迪唇上流出的血，好几种毫无关联的味道混合在一起，便成了安迪的初吻。

樊胜美摆动着头，不断挣扎，猛然酒醒了些，这才惊觉自己被眼前人侵犯了，终于发狠地推开安迪，并用力扇了她一耳光，将安迪的醉意彻底打醒，“你在做什么？！”

樊胜美赤着脚，失魂落魄地跑离2201，将安迪家的门重重地关上。

安迪的右脸被樊胜美打出了浅红色的手掌印痕，还夹杂着些许淤青，嘴角流着一丝血迹，失去重心跌倒在地上，顾不得脸上火辣辣的疼痛，面对大门的方向低头掩面而泣，“对不起小美，对不起……”

……

第二天，安迪起了个大早，照照镜子，明明做了一晚上冰敷，但脸上的印迹还是没有能消掉，还浮现出了淡淡的青紫色淤青，只习惯化淡妆的安迪不得不给自己的脸上多铺上了几层粉。

想起昨晚自己强吻樊胜美的行为，安迪不禁有些后悔和自责，樊胜美好不容易对自己的态度有了些好转，可竟然因为自己情不自禁的吻，一切恐怕又要回到原点了。

安迪今天早晨没有跑步，不知道是缘分还是孽缘，刚一出门又碰上了正在等电梯的樊胜美，“安迪，你的脸……”

面对樊胜美疑虑的目光，安迪下意识捂住了自己的脸，内心却有些许窃喜，庆幸樊胜美记不清昨晚的事情了，“我昨天摔了一跤，把脸摔伤了。”

樊胜美出于本能的关心，“擦药了吗？”

“一点小伤，不碍事。”安迪笑得淡然，就好像昨晚风平浪静，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一般。

一个叽叽喳喳的声音好似从天而降似的，打破了两人暧昧又尴尬的局面，“哟，这不是高冷的冰山大美人么？樊大姐，你和她很熟啊？”

2202的隔音效果不太好，门内的邱莹莹听见门外似乎有人像是在为难樊姐，赶紧把门大开，“曲筱绡，你不要因为那天安迪姐制止了你扰民的行为，你就对人家怀恨在心！”

“厉害了，她这么神通广大，把你们整个2202都收买得服服帖帖呀。”曲筱绡带着鸭舌帽，插着腰，活脱脱一个小机灵鬼儿，还是一个小心眼的小机灵鬼儿。

关雎尔护起偶像来亦是空前的霸气十足，“小曲，安迪姐很好的。你不能这么说安迪姐。”

“安迪是吧，咱们走着瞧，哼。”曲筱绡一个人斗不过四张嘴，傲娇之下，转身就从楼梯间下楼去。

安迪侧着身，朝门内发愣的关雎尔招手，“小关，今天一起去上班吗？”

“好，你等我几分钟啊安迪姐。”关雎尔飞速回房，换上正装。

“你每天都送关关上班？”樊胜美倍感奇怪地问。在樊胜美的印象里，毕竟除了对自己以外，安迪对其他的任何人都是有严重的接触障碍和社交障碍的。

“对，小关在隔壁广安上班，很顺路，我就带她一程。”安迪淡淡地笑笑，因为两人早已心照不宣，安迪读懂了樊胜美眼神的不解，反而显得坦然。

“你为什么要对我的室友那么好？”樊胜美明知安迪的回答，却还是问出了口。

“因为想对你好，所以也要对你的朋友好……”安迪避开樊胜美的眼神，望着一旁楼梯间的方向怅然若失。

关雎尔‘僵局打破者’及时出现，“安迪姐，樊姐。”

三人同行坐电梯，在电梯间里，各自怀揣心思，都沉默不语。

刚踏出电梯门，樊胜美拢了拢飘逸的长发，侧过头对身边的安迪说道，“你送关关上班吧，宏茂和你们不同路，我搭地铁就可以。”

“好吧。拜~”安迪用着舍不得的目光目送樊胜美。

樊胜美口气中带着笑意，“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