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我整理旧物时,在一个尘封的木箱里,发现了一叠用蓝色丝带捆扎的信件。信纸已经泛黄,边缘有些磨损,但字迹依然清晰。那是父亲的字迹,工整而有力,像他这个人一样,沉默却可靠。
我轻轻解开丝带,仿佛解开了一段被时光封存的记忆。最上面那封信的日期,是十五年前的夏天。那时,我正离家在外地读书,而父亲,还健在。信的开头,总是那句:“吾儿,见字如晤。”
父亲的话不多,信的内容也很简短。他告诉我,家里的茉莉花开了,香气溢满了整个院子;母亲新学了一道菜,味道还不错;邻居家的猫又跑来偷吃我们家的鱼。琐碎而平常,却透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温暖。信的结尾,他总会写:“勿念,安心读书。”
我一张张地翻看,那些被遗忘的时光,随着信纸的翻动,一点点地浮现在眼前。我仿佛看见父亲坐在书桌前,就着台灯的光,一笔一划地写下这些字。他或许想了很久,才写下这几行。他或许有很多话想说,但最终,都化作了那句“勿念”。
父亲是个不善言辞的人。在我们有限的相处时间里,我们之间的话语,甚至比不上这些信里的字数。他从未说过“爱”,也从未表达过“想念”。但他的爱,都藏在了这些信里,藏在了那句“见字如晤”里。
我记得,每次收到信,我都会匆匆读完,然后随手塞进抽屉,忙着去应付学业和社交。我从未想过,这些信对父亲而言,意味着什么。我也从未想过,有一天,我会如此珍视这些泛黄的信纸。
最后一封信,是在我毕业前夕。父亲写道:“吾儿,人生路长,不必急于求成。做你想做的事,成为你想成为的人。家,永远是你的后盾。” 那时,我并未在意,只觉得这是父亲例行公事的鼓励。现在回想起来,那或许是父亲能给我的,最深的爱和祝福。
父亲走得很突然。那是在我毕业后的第二年,他因一场急病离世。收拾遗物时,母亲给了我一个盒子,里面是我寄回家的所有信。父亲都好好地收着,按时间顺序排列,用同样的蓝色丝带捆着。
昨夜,我捧着这些信,坐在窗前。月光洒在信纸上,像父亲当年写信时的台灯光。我忽然明白,所谓亲情,有时候并不需要轰轰烈烈的表达。它可能就藏在一封封平淡无奇的家书里,藏在一声“勿念”里,藏在一条蓝色丝带里。
我小心地将信重新捆好,放回木箱。它们不仅是信,更是父亲留给我的,最珍贵的情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