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你,千千万万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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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曼·罗兰曾说过:世上只有一种英雄主义,就是在认清生活真相之后依然热爱生活。

我想这句话是适合哈桑的。

回顾哈桑短暂的一生,是怎样不堪回首的一生。

他的父亲是仆人,患有小儿麻痹症,一条腿不灵便,时常被人嘲笑;他兔唇;他母亲行为不检,生过他没抱一下,五天后就跟一群艺人跑了;12岁那年被人性侵;他是哈扎拉族人,一个被人视为劣等卑贱的民族;被他当做朋友的阿米尔少爷诬陷,和父亲一起离开从小生活的地方……他失去过一个孩子,丧父丧母……后来,他和妻子一起被塔利班在街头枪杀,留下儿子索拉德一人在喀布尔的恤孤院。

即便如此,在哈桑短暂的一生中,他仍然无比热爱着生活,仿佛生活从来不曾亏欠过他。我时常在想,到底是什么力量在支撑着哈桑?除了他有一个深爱他的父亲,有一个对他父子照顾有加视若亲人的老爷,还有一个和他一起长大、喝过同一个女人乳汁、被他视为朋友的阿米尔少爷,我想更重要的应该是他单纯、忠诚、生性纯良正直的品行,所以他才能如此坚强的面对生活。

他和阿米尔少爷一起长大,哈桑对他无比忠诚,愿意为他做任何事。

当阿米尔被小伙伴欺负时,总是哈桑为他挺身而出;有一次,阿米尔问他,如果我叫你吃泥巴,你愿意吗?哈桑说愿意;每年举办的风筝大赛,也总是哈桑去追最后一只掉落的风筝,为他赢得胜利的荣耀,甚至在1975年冬天那次风筝大赛上,为了保护他的风筝而在小巷里被人性侵;当他知道被阿米尔诬陷是小偷时,为了保全他,他点头承认自己的“罪行”。

可是反观阿米尔对哈桑的所作所为,简直令人痛心。

阿米尔打心眼里并没有把哈桑当成自己真正的朋友,他只是在无聊时才选择和他一起玩;他内心深处也看不起哈桑是哈扎拉族人,他时常取笑他、戏弄他;当1975年冬天,他在巷口亲眼看到哈桑被人性侵,他没有挺身而出,而是懦弱的跑开了;他嫉妒哈桑分享了他父亲对他的爱而心怀嫉恨,又因为小巷发生的事无法面对他,诬陷哈桑是小偷,而致使哈桑和他的父亲被迫离开。

然而,哈桑从来都没有怪过他,即使他知道阿米尔目睹了他被性侵的过程,即使他知道手表和钱是阿米尔故意的陷害,即使他内心并不确定阿米尔到底有没有把他当作朋友,但哈桑仍然把阿米尔当朋友,仍然一如既往的无比忠诚于他,仍然愿意为他做任何事,正如1975年冬天的那次风筝比赛,哈桑为他追赶风筝,在街道拐角处,转身,双手放在嘴边对他所说的那样———“为你,千千万万遍!

直到哈桑在阿米尔父亲面前承认自己是小偷时,那一刻,阿米尔才深切的体会到自己一直以来不可饶恕的罪行,他知道他背叛了哈桑,而哈桑却再次拯救了他。那是哈桑最后一次为他牺牲,因为在那个雨天的下午,哈桑和他的父亲离开了,阿米尔独自站在卧室满是雨水的窗前,看着哈桑和他的父亲上车,看着哈桑模糊的身影瘫坐在后座。———那是他此生最后一次看见哈桑。

俄国占领阿富汗后,阿米尔和他的父亲辗转来到美国,从此开始了新的生活。一转眼,便是26年之后,阿米尔长大了,往事已如云烟,他在这里有了相爱的妻子、有了稳定的工作、有了美满的家庭,一切事情无不在朝着令人满意的方向发展,可他的心里却总是感到隐隐不安。

直到有一天,他接到拉辛汗从巴基斯坦打来的电话,告诉他那儿有再次成为好人的路。顿时,童年的往事一下子浮上心头,他想起遥远的喀布尔,想起哈桑,想起他们一起度过的童年,想起那年冬天小巷,哈桑两腿之间滴落的黑色血液,想起哈桑说的那句“为你,千千万万遍!”,想起他所有背叛哈桑的罪行……他感到头晕目眩,几近窒息。

阿米尔来到白沙瓦后,拉辛汗告诉他,哈桑已经死了,他的儿子索拉德在喀布尔的一座恤孤院里,希望他能把他带回来。并且,拉辛汗还告诉了他一个隐瞒多年的秘密:原来,他和哈桑是同父异母的兄弟。阿米尔简直不敢相信。其时,喀布尔正处在塔利班组织的残暴控制下,满目疮痍,动荡不安。阿米尔犹豫了,他在美国有妻子、房子、事业,还有家庭,他为什么要冒这个险?但是直到现在,阿米尔才明白,有些事终其一生都是无法逃避的,他必须去面对过往的一切。于是在时隔26年之后,阿米尔终于踏上了一条自我救赎的道路。

之后所经历的一切苦难,都是阿米尔在为自己犯下的罪行赎罪。尤其是哈桑的儿子索拉德,和哈桑的童年惊人的相似,其实在阿米尔的眼里,他就是另一个哈桑,一个能够让他对其赎罪的哈桑。当索拉德自杀时,阿米尔感到极度的震惊恐慌,我从未见过他的情绪如此激烈悲恸。他痛哭流涕,失魂落魄,在医院走廊众目睽睽之下对着西方跪拜祷告,祈求真主安拉保佑,这都是他在对内心的自我救赎。如果索拉德因他而死,他的余生将会彻底沉陷在无尽的痛苦深渊之中,永无天日。

直到回到美国,索拉德因为心中的创伤一直沉默不语,以致索拉雅对他进入“待命状态”,但阿米尔始终没有放弃,这恰如他的救赎之路还没有走到最后的尽头。后来,在阿米尔和索拉德的一次放风筝中,索拉德露出淡淡微笑,终于让阿米尔看到了希望。在阿米尔为索拉德追风筝时,阿米尔对他说:“为你,千千万万遍!”恍惚中,我们似乎又看到童年时期哈桑为阿米尔追风筝的情景,同样的一句话,时空轮转,角色置换,这都是阿米尔在内心深处对哈桑的赎罪,当然还有怀念。

合上书本,我已是眼角湿润。其实在生活中,我们每个人的心里,都有一只风筝,或者几只风筝,它可以是友情、爱情,也可以是亲情或者其它。而我们每一个人,或许都是哈桑,在心爱的人面前,在家人朋友面前,在愿意为之付出所有的人面前,我们都会无怨无悔的牺牲自己,只是为了心中那只永不掉落的风筝。

如果可以的话,我多想和哈桑一起放一回风筝,当为他追赶被他击落的风筝时,在街道的拐角处,停下来,转身,双手放在嘴边,微笑着对他说一句:“哈桑,———为你,千千万万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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