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看不见雪了。
目光随着高低不平的灰白色的房子由近及远,随着无法看清的飘散着的山间浓雾由远及近,风还冰凉着,不住的扑打着车窗内的她,头发散落着,以及她身后不断倒退的景色,连着长发一齐像后飘去。油菜花开了,在离路不远的一小块土地上,黄的花朵在淡绿的茎上,没有蜜蜂,只传着阵阵微不可闻淡淡的油菜花的味道,她侧过头,黄色的背景在她身前停留数秒后,景色向后倒去,逐渐朦胧。
宽平的油柏路绵延着,绯色的太阳刚刚升起,她随着车辆停下来,走上街道,走进早晨稀疏的人群中,却也忽然不知所踪,直到阳光重新洒下来,她迎着风,走上那条坡道,通往学校的通道。
沿途的路灯出现了,只在微微泛着反射的光,照在地面被磨的光滑的河石上。她的影子长长的,随着她一个人的脚步而移动,和着与河石相碰撞的脚步声,回荡,渐缓,逐渐远去。这条路定然经过了好多次的踩踏与冲刷吧,被雨淋洗着,或是让冰凉的缓缓的流水从它上面流过,由始至终,到达它的尽头。
她已走到坡道的尽头了,学校的门半开着,此时有两条路,她选择了不同于坡道的另一条缓长的阶梯。
阳光偏过树梢,照亮了阶梯的一半,她走上去,明的阶梯上折映着她的影子,头发微微动起来。她把目光侧向一边,并随着步伐慢慢移升,直到出现了那条明暗分明的的边界线,她停下来,面前是将要沐浴晨曦的一半阶梯,长发被风托起来,目光却侧向一边,越过砖红色的围墙,望得见那边深远的山。
那边去站在高地才能望见的山的山腰里,开着一片花,是一片琐碎的粉红色的花。于是,少女的瞳孔在阳光下透着好奇的棕黄色,还有粉红色。
一个人走进校区后,人渐渐多了起来。跑道上有人坐着、跑着,走廊里已不再安静。早已铺满了阳光的坡道与阶梯上,行人来来往往。傍晚,没有晚霞,天上的星星稀疏,她在教室的灯光下,散发着课代表的威严,回应着我们的目光,不经意间,似乎我们已习惯了这样的场景,她也已融入了这个班级。
重复的话语,白色的灯光,结束语后的掌声,红漆色的课桌,板凳,以及,时常氤氲着粉笔沫的讲台。不经意间,这些已都早已习惯。
我们与它们,她与它们,成了朋友。
“是什么时候呢?”她总爱把头侧向教室的窗,用手轻轻托着,似乎憧憬着什么,很多次。大树与阳光,像是干上长满了许多金黄色的叶子,沉浮且摇动。倒映在窗的玻璃上。
“是什么时候,不再是一个人呢?”莫名其妙的我在一个下午听到了来自她的一句莫名其妙的话。
毕业典礼前我和她第一次真正相遇了,大概在五月。她站在那条坡道旁的阶梯上,目光引伸到围墙那边的山,是绿色和绿叶的交织。
我往下走着,余光与余光不谋而和,她侧过头,微笑着,我看到了她的长发,束带裙,似乎还有她眼中忽明忽暗的粉红色。
然后,在只有两个人的坡道旁的阶梯上,我走向她,她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