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冬日暖扬
第三回 补碗
想起妈妈出门前说过碗摔了要挨打，苏晓渔觉得事情大发了，她连忙丢下手中的铝锣罐赶到石条上去察看。
石条被水冲得干干净净，上面什么也没有。原本好好地摆在石条上的六只碗，一只只都长了翅膀全飞走了，没影了，晓渔心慌了头也大了，怎么办？
为什么好好的碗会不见，对了，还有筷子，筷子呢？天呐，这是怎么了，有鬼么，给鬼拿去了，不对，奶奶说过，鬼在大白天是不敢出来的。那筷子碗都去哪儿啦？
“姐姐，看那里是什么？”晓云的喊声打断了晓渔的思考，她顺着妹妹的指向看到池塘东边的水面上漂着一些象木棍一样的东西……是筷子！
晓渔看清楚那水面漂的是筷子时，简直不敢相信:“天呐，筷子怎么跑那么远，明明刚才是在石条上放着的啊。难道是风把它们吹下水的，什么时候起风了，我怎么不知道。那碗呢，也被吹过去了吗？不行，先把筷子捡回来再说！”想到这儿她拉过身边的妹慎重警告道:“我要到塘那边去把我们的筷子捞回来，那田边的篱笆离水太近，塘沿又太窄，一不小心就会掉进水里，你千万不要跟过来，听到没有！”
“好，我不过去，姐姐去。”晓云难道听了一回话。
晓渔走到池塘东边，攀扶着塘沿上的篱笆，小心翼翼地走到筷子漂浮的地方，原本看着离塘沿挺近的筷子居然伸手捞不够，还差一只手。看到手里攀拉的篱笆，晓渔使劲地折断另一根来伸进水里，将筷子慢慢地拔近自己的身边来，如此这般费了好大的劲她才终于将筷子全捞了起来。
找回筷子晓渔算是松了一口气，自言自语道:“总算找回筷子。哦，还有碗！碗不应该会漂走，碗比较重漂不了，这个我清楚。那碗到哪儿去了？说不定碗就在石条的水下面，再过去看看。”
晓渔将筷子揣在兜里，又半攀半移地回到池塘口的空地上。她将筷子交给妹妹就走到石条边，在估摸着刚才洗碗时待的位置的石条上趴下来，卷起袖子用手进水里去摸，去捞。在水底下摸了好几处都没捞到，晓渔急得快哭了，不！一定在水下，再捞！
“啊哈，捞到了一只碗！晓云快过来，把碗接过去，我再捞，我一定要不把碗都找到。”晓渔总算看到希望。
“两只，三只，抹布……四只，五只，六只……半……”晓渔兴奋地把找到的碗都交给妹妹，终于捞到最后一只，捞上来一看，啊，居然只有半只，天呐，第六只碗破了。当晓渔把最后一只碗的另外一半也捞上来时，看着两半的瓷碗，心想:“看来今天又要挨打了。”
晓云看到姐姐手里的破碗，待在一边也不敢说话了。她比姐姐更清楚，晚上妈妈回来她们俩都没有好。
打着打吧，晓渔心一横不去想了，决定还是赶紧把碗洗完回家去再说。当她再次看到铝锣罐里的鱼，原先的高兴劲儿全找不到了，只是慢慢地把鱼一条条地全装进一只好碗里。随后快速地洗完了所有的碗，包括那只破碗，并把它们统统都放进铝锣罐内，提着两只锣罐耳朵站起来，交待晓云捧着装鱼的碗，姐妹俩乖溜溜地回了家。
天快黑的时候瘦妈妈回来了，她看到收拾好的方桌，眉头放松了一些。她也许是没顾得上，也许根本不想和姐妹俩说什么，就径直到厨房去了。
晓渔本来就为破碗担心，这下更紧张了，她看了一眼妹妹，见妹妹比她还紧张，反而一下子不紧张了。她倒想看看，这个忙得像陀螺一样转个不停的瘦妈妈，待会儿会怎么惩罚她。
当瘦妈妈看到厨房搹板上碗里的鱼时，脸上明显有些喜色，转过头来问跟在后面进厨房的两姐妹:“这鱼，是哪里来的？”
晓云连忙告诉妈妈:“是姐姐捉到的。”
“真的？你怎么捉到鱼的？”瘦妈妈有些不相信似的，看着晓渔问。
晓渔觉得这个瘦妈妈很是看不起人:“当然是我捉的，我和奶奶在一起经常捉鱼。这碗鱼就是我用铝锣罐捉的。”
“是的，是的，姐姐用铝锣锅捉的，我看见了。”晓云忘了担心兴奋地向妈妈证明。
“用铝锣罐捉的，你们去池塘洗碗去了吗？碗摔了没有？”瘦妈妈终于问出了姐妹俩最担心的问题。
“……”晓渔不知怎么说。
“……”晓云不敢说。
瘦妈妈妈都不用手去翻找，只扫了一眼锣罐儿就看到那两片碗，冲着晓渔说:“果然给我猜到了，怎么碗摔了就不敢认了，刚才不还挺牛气的么。”
面对瘦妈妈的挑衅，晓渔立时觉得自己像缩头乌龟了，于是马上昂起头来:“对！碗是我不小心摔破，你要打就打吧！”
“妈妈，碗不是姐姐摔破的，是碗自己把自己摔破的。”晓云听到姐姐认罚，不由得想为姐姐申冤。
瘦妈妈居然笑了起来:“哈，碗还会把自己摔破？做错了就得认罚。晓云，别想为你姐辨解。”
“晓云也没有乱说，碗真的是自己摔破的。只是它们为什么会自己跑到水里？我想是那时我倒水捉鱼时，倒出的水把它们冲进池水里去了，而我们没注意到。”晓渔觉得有必要说出实话，至于妈妈要不要打她，那不是她要去想的，随她便，反正碗也是因自己不小心弄破的。
“好了，生火准备做饭。”瘦妈妈听完看了看姐妹俩又看了看洗好的锣罐和碗筷，并没有说要不要打她们的话，而是让晓渔生火她要做饭。
没有预期地挨打，晓渔有点摸不清瘦妈妈到底是怎么想的，想干什么。反正没挨打她更高兴，这样一想就去生火去了。
瘦爸爸抱回胖弟弟的时候，瘦妈妈已经把饭做好了，还特意用青辣椒煎炒了用锣罐捉来的那碗小鱼，闻起来像奶奶做的一样香。
饭桌上听到瘦爸爸的筷子“笃、笃”两下响，晓渔也跟着开饭了。大家没人说话，连胖弟连安静地吃着妈妈喂的饭。
不爱说话的瘦爸爸到是说话了，用他们俩的暗语问瘦妈妈:“晚上哪来的鱼，谁给的吗？”
“晓渔用锣罐捉的，也因此摔破了一只碗，怪可惜的。”瘦妈妈用有些吃惊地语气告诉瘦爸爸鱼的来历，又用惋惜的语气为破碗叹息。
“嗯，怎么把碗摔了，一共才几只碗……算了吃饭。”瘦爸爸一听碗摔了第一反应想发火，看到瘦妈妈没有生气的样子，也就没有接着说下去。
但是晓渔看得出瘦妈妈瘦爸爸，包括晓云都像她一样爱吃鱼。这一顿晚饭虽然大家没再说什么，但都吃得挺有滋味的，晓渔不由得心理也挺高兴，心想以后一定要多为他们补充鱼营养让他们长胖点。
吃完饭，瘦妈妈不再叫晓渔洗碗了，而是把小弟弟放在两条长凳之间让晓鱼和妹妹照看着，小心他摔倒，她自己和瘦爸爸都到厨房洗碗去了。
晓鱼试着抱起弟弟，刚好，可以抱得动，而且胖弟弟肉呼呼地挺喜欢她抱。她便抱起弟弟来想去厨房看看爸妈在厨房干什么“洗个碗为什么要两个大人？有那么难洗吗？对，去看看。”
厨房里瘦妈妈在洗碗，而瘦爸爸则坐在灶门口生火。
“不是刚吃完饭么，怎么又生火了？”晓渔正疑问间就看到瘦爸爸手拿着一根白瓷条在火上烧着，不一会儿瓷条居然给烧化了像蜡烛一样流油。
看到瓷条一流油瘦爸爸马上找来一片破碗沿着破口，在破口面上小心地涂满了一层白瓷油。然后放下瓷条将另一半破碗对准涂了瓷油的破碗紧紧地按粘到一起，两片破碗又像变成了一只好碗了，只是瘦爸爸并没有放开手，而是一直用两只手紧紧地挤压着两半碗。估计是想让瓷油变冷让两半碗粘得更牢固，以前在奶奶那儿也看到爷爷补自行车车胎也是这样紧紧按着直到两块皮粘牢固。
“粘好了吗？有用吗？”瘦妈妈已经洗好碗凑过去问瘦爸爸。
瘦爸爸没有抬头:“快了，应该有用，货郎说很多人用过，碗粘好了还能吃饭。”
“希望吧，听晓渔的话，她应该不是故意的。只是她跟她奶奶在一起，比很我们在一起条件要好很多，就怕她不知爱惜东西。”瘦妈妈担心地说。
瘦爸爸继续按着碗:“既然回来了，那就得学着珍惜，我们得好好管。好了，看看。”
“嗯，不错，不仔细看，看不出破口，又省了一个买碗的钱。”瘦妈妈接过补好的碗伸倒灶口对着火光仔细的看了看。
晓渔抱着弟弟离开了厨房回到堂屋里，妹妹晓云已经趴在桌子上睡着了。她也抱着弟弟在长凳上坐了下来，煤油灯花在一闪一闪的，闪得她不禁要想她回的这个新家到底是一个怎样的家？
奶奶虽然住在山上，却从来没有因为她没有坐好，而用筷子去重重地打她的头；也没有像跟一个没名没姓的人说话那样去和爷爷说话；更没有为了节省一个买碗的钱，而去像补自行车的车胎那样，去补一个裂成两半儿的破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