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

不知怎么的了，幼年的光景总是不时地浮现于我的心灵，那些记忆散发着珍珠般地淡淡的光向着我蜂拥而至。幼时的记忆占据了我的心，曾经，故乡是一片清澈透明的海，那样纯洁、那样丰饶的海，而看到如今衰败颓唐的故乡，这个被城市榨干了年轻劳动力，丝毫人气都没有的地方，我的心就难免不再被消沉所笼罩。在迷茫而又模糊的阳光中，故乡的轮廓被渐渐放大，但却又不太清晰。天空中飘过来一朵云，我常常迷失于从天空中偶然飘过来的一片云，惶惑地看着它从空中飘过。如果可以，想要同故乡一起死去，不知道为什么竟会有这样悲观的想法，故乡已然如同一座老旧的坟墓，在那里埋葬着我的青春、和对人生无比美好的幻想。

傍晚，曾经的炊烟缭绕已经让位给了不带油烟的煤气灶、电磁炉。村子的尽头曾经有一座老的土地庙，那种对土地爷的信仰，是过去农耕时代的人们从他们的农业生产和生活中自然而然产生的，如今已荡然无存。村子里曾经繁茂的松树在短短几年时间之内竟然全部都枯死了，曾经的满眼绿色已然像老太婆的脸庞那样枯黄！

不知不觉中，我来到幼时常去玩的玉米地，我环绕着玉米地漫步，玉米叶子有一种特殊的香气，闻着被风吹过来的玉米香气，我想起当玉米成熟的时候，玉米穗又大又饱满，像初生的生命一样丰富鲜活。那清醇的玉米气息常常令我陷入沉思，沉思着我自己生活的事，我舍不下这片玉米地、舍不得抛开我的故乡。夜晚来临，玉米地和疏疏落落的叶子都已隐没入黑暗。

冬日的时候，雪落在故乡的土地上，就像川端康成笔下描写的雪国一般凄美而又哀怨，寒冷与无边无尽的寂寥封锁了故乡。树木的话一旦被雪笼罩，那么就跟以往呈现出完全不同的样子，那雪景如同一片白色的流动的海。万物在雪的覆盖下睡着，显得十分静穆。我不禁询问旷野雪深深几许？真想成为雪国里的孩子啊，可以尽情的玩雪。轻飘飘的大雪纷纷扬扬地飘过，滑过我的脸上时只留下一瞬间的冰凉。寒风之下，无数枯木却依然挺立，虽然早已没有了枝叶。月夜下的寒雪对于我这样有心赏雪之人来说，还真是别有一番情趣呢！在这空旷的田野，树的黑影和人的黑影交织在一起，在这田野中我觉得空旷而又舒适。隐隐好像传来了什么声音，我侧耳倾听却又像没听清似的，举目四顾田野中也没有人啊不知道是不是猫叫声。

看到如今衰败颓唐的故乡，我的心被一种消沉地情绪所笼罩，在迷茫而又模糊的阳光中，故乡的轮廓被缓缓地放大，但却又不太清晰，如果可以，想要跟故乡一同死去，不知道为什么竟会有这样悲观地想法，故乡已然如同一座老旧的坟墓，在那里埋藏着我的青春，激情和对人生无比美好地幻想。故乡于我而言曾经是一片清澈透明的海，那样纯洁，那样丰饶的海！在远远的月中，依稀有袅袅的烟升起。在这样迷雾暗淡，太阳亦无光的灰暗之日，风却依然舞动。

未来该何去何从，就像在变幻莫测的海洋中迷失方向的船一样，我完全找不着北啊！连日的阴雨天遮蔽了阳光，在沉闷的昏暗中，我感到无比疲惫，天气越来越冷了，我止不住地颤抖起来。到了晚上，我迫不及待地钻进自己的小屋，享受片刻地恬静与倦怠，窗外有一丝朦胧地月光射进来，我打开窗不顾寒冷彻骨的空气让风汩汩流入房里，手机里回旋着久石让的宫崎骏动画钢琴曲，《千与千寻》那略带忧伤的曲调如白昼的幻影一般，在黑暗中照耀，那曲调一会似无数精灵在如痴如狂的跳舞，一会又悲伤得如同隐藏着死亡。电影里小千因为没能忘记她的名字，所以最终能在白龙的帮助下找回自我，而我却彻彻底底的迷失了。后来随着时间的流逝，自己的心已离故乡越来越远，察觉到这一点就连自己都忍不住惊讶。人们总说过去的日子是美好的日子，言下之意就是当下的生活一点也不美好。

父母都是沉默寡言的人，跟父母也没什么话好说的。我打开手机视频听着声音，不为别的，只为确认自己还活着，反正人们都是这样活着的吧，虽然彼此没有交流，但是每部手机后面都有一双熠熠生辉的眼睛。虽然只有一瞬间，我跟朋友们一起透过手机进行看不见打交谈，甚至一起欢笑，只不过有时候，我觉得科技还真是一把双刃剑，乔布斯在研发智能手机的时候大概也从未想过我们都会成为被困在小小屏幕上的手机的囚徒。你知道囚徒困境吗？我觉得我们都是囚徒，是生活的囚徒，大家都一样，彼此彼此。

如果不追求金钱的话，那么我追求的又是什么呢？我也不知道啊！我希望看到些在这个世上从未存在的东西！那种东西真的有吗？不知道，只是觉得好像没有什么新鲜的东西能让我兴奋起来，我被禁锢在无聊与乏味中，我想飞但却没有翅膀；我想好好爱，却连可以爱的对象都没有。整日萎靡不振又筋疲力尽，虽然觉得孤独，却又无法摆脱孤独的状态，对待生活也只能懦弱地抱怨，却无法打起精神好好振作起来，每天只想躲在温暖、昏暗的房间里，除了必须要出去的时候哪里都不去，真羡慕那些生机勃勃地花啊草啊，即使明知道终将面对萎谢的命运可还是要努力绽放。

初恋就像海浪，在我的生命中泛起浪花而后又迅速地消散，最终只留下一片静谧与淡然，生命流逝，虽然难免单调且寂寥，但是日子就是这样恒常不变的。

总之，不管发生了什么，不管自己的内心有多么煎熬，我也只能装作若无其事像大街上所有那些面无表情的人一样生活下去吧，不管这个社会以怎样的面貌呈现给我们，都照原样接受吧。不要奢望去改变什么，我们什么也改变不了，对于一切发生的事情都接受，就这样保持缄默地生活下去吧。上帝都不知道这个世界这个国家和民族会走向何处，也许世界本来也从未发生什么变化，一切都亘古如常。

在家乡接下来的日子我都泡在房里打游戏，佛系到极致就是像我这样毫无激情，我不畏惧孤独，不畏惧凄惨，我更不畏惧他人的冷眼和忽视，因为我对生活不报奢望，我也没有什么欲望，我甚至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还爱自己，因此对我而言活着就是呼吸和吃饭而已。

这几天一直淅淅沥沥地下雨，我觉得不仅周围的树木、道路被淋湿，连自己的心也被淋湿了。对于我们这一代中国人来说，乡村是我们共同的故乡，是我们共同的魂，共同的牵挂，是我们共同的依恋！晴朗高空中炊烟散尽的村庄，那贫穷而圣洁之地，不管离开多久，仍然想要时不时地回去做坐坐，到处看看，我们曾经在这里存在过，在这里活过，故乡啊，我的受难的故乡、凋零的故乡、破败的故乡、荒芜的故乡、死了的故乡！我为着我的故乡忧愁，为着故乡痛苦，也还对故乡怀着无限的眷恋，虽然我知道，我们这一代人一旦离开故乡，此生便怕是再也不可能在故乡生活了，但我们的精神从未离开、从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