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安静地在白发母亲的身边,细数着一寸一寸从指尖溜走的时光,看每一季,每一季春天的落花和夕阳,写写字,在白色的纸上涂鸦各种各样的小猫,画完了都写名字叫“流浪猫”。
01 秋天说好不分离
不知不觉中,我见证了小二弟的成长。岁月让我们在记忆的长河里,相互陪伴,难以割舍。
小二弟长到六岁了。
他总是会在我快要下晚课的时候,焦急地在校门口张望。
无数个春天的下午,大西北的天总是灰蒙蒙的,偶尔会飘几滴零星的雨点。
总是在我背着书包揉着困倦的双眼的时候,小二弟就会出现在我面前。
这时候他会从口袋里捏出一颗水果糖,扳开我的手,放在我的掌心里,然后用他可爱的小手紧紧地捏捏我的手,浅浅的笑,很快乐,满是幸福的味道。
我也会很快乐地浅浅地微笑,另一只手拍拍小二弟的脑袋瓜,而那只捏着水果糖的守则插进衣袋里。然后牵着他稚嫩的小手,穿过田野,路过村头的迎春花树,回家。
一直记得,大山里的那个小村子里,当妈妈割了一拨又一拨的金黄的麦子的时候,我长到了十八岁。
那天,小二弟拿着我的鲜红的大学入学通知书时,妈妈坐在麦地里哭了好几回,最终拉着我的手跑过了几十公里的田野,途中的山丘和沟壑让妈妈摔了好几十回。
跑到小县城的商店里,妈妈喘着粗气用野山刺扎破了的手抹着满脸汗水和泥土,急急地冲着售货员说“给我数三百颗水果糖……”我蹲在商店的门槛上累得没办法起来。
当我左手被妈妈牵着,右手拎着水果糖回家的时候,小二弟坐在门前的白杨树底下,无限孤寂而落寞地垂着小脑袋。那只流浪小猫,也安静地坐在他面前。
看到小二弟孤单的影子和脏兮兮的流浪小猫,我的鼻子酸溜溜的。是流浪小猫最先发现我们的。它抬起头,歪着脑袋瓜子很安静地盯着我看,圆圆的眼睛清澈透顶。小二弟一下子扑到我的身上,用小脑袋使劲砸我的肚子。
“姐姐,你是不是要走了,去很远很远,再也不会来……?姐姐,姐姐,爱吃糖……”“呜呜……”“我给姐姐糖吃,姐姐不要走,好不好……!”
妈妈在旁边捋着银灰色的头发,使劲抹着眼泪。
不知不觉中,我见证了小二弟的成长。岁月让我们在记忆的长河里,相互陪伴,难以割舍。
那天,落了秋天的第一场雨,烫金的大学入学通知书被零碎的小雨浸湿了……
02 成长说好不悲伤
踩过了一季一季零碎的雨滴以后,我和小二弟都很成功地长大了。
踩过了一季一季零碎的雨滴以后,我和小二弟都很成功地长大了。
然而,妈妈头上的青发也早已在我们兄妹两相拥哭泣的某个春天里,染上了雪霜,再也找不回来原来的光彩和亮丽。
很多年过去了以后,小二弟却似乎比以前更加安静了。
他安静地在白发母亲的身边,细数着一寸一寸从指尖溜走的时光,看每一季,每一季春天的落花和夕阳,写写字,在白色的纸上涂鸦各种各样的小猫,画完了都写名字叫“流浪猫”。
他也偶尔会去山野里,寻找流浪猫的足迹。也有许多或小或年老的流浪猫愿意整天整天的陪伴他,坐在村头的迎春花树底下,从早上到傍晚,周围飘散着美丽的迎春花花瓣。
年老的母亲安详地坐在院落里,她真的再也没有更多的日月去挥洒自己的热情了。
父亲安静地离开以后,是小二弟整夜整夜地握着母亲的手,让母亲在他暖暖的掌心里再次体会那么有力度的依靠。
所以,母亲没有哭,或许母亲的眼泪早已被他掌心的温度给融化了。
那一夜,母亲沉沉地睡去。在一个有星星的夜晚,她的年华她的悲伤都被安详和平静带走了。
夜里,我起来去看母亲。迈出门槛的那一刹那间,我的悲伤抖落了一地。
小二弟坐在院落里的大杨树底下,他的身旁围坐着三四只流浪猫,静静地。
星光下,小二弟逐渐俊朗的身影更加孤寂和落寞。
我轻轻走过去,流浪猫就四处跑散了。
我坐在小二弟的身旁,握住小二弟的手。小二弟把头伸进我的怀里,双手抱着我,像小时候一样。
顷刻间,他的悲伤汹涌而出。
几只小猫又慢慢试探着,踱着碎碎的步子,走过来,蹲坐在我和小二弟的周围,很安静。它们眼睛里的安静似乎也流淌着哀伤。
小二弟的眼泪滴落在我的手背上,暖暖的叫人心痛。
我们已经长大到不再是小孩子的模样,可是我和小二弟却是那么悲伤地发现:
我们多么希望都能走回去,沿着时光的印迹,他再一次嘟起小嘴巴,我把口袋里的一颗水果糖咬碎了,他一半我一半……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