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珠缓缓的站起身来,手扶着墙慢慢的挪进屋里。
只能躺下,躺在半个月以来一直没有叠起来的被褥上。眼睛闭上了好一会儿,疲劳感渐渐的消失了。她这才慢慢的睁开,像傻子一样直直的盯着黑乎乎天棚。她的理智一直是清醒的:什么时候能离开这里啊?一年?十年?难道还要在这深山老林里待上一辈子?娘知道自己在这里吗?哥哥一定是疯了似的找自己吧!这几个在脑海中回荡了无数次的问题又涌了上来。现在连走路都困难的两条腿能走出这片森林吗?她最近这几天比来的时候安静多了,她知道一切哭喊打骂、甚至绝食,也不会从这两个兽性十足的野人那里换回自由。一切不理智的行为都将导致自身的损害。
成熟都是以各种不同的失败做代价的。周围静悄悄的,偶尔有几声“咔嚓咔嚓”树枝折断的声音从远处传来。即使这样也没有打断她团盘旋在大脑中的思路:能像树叶那样由轻变黄、由黄变青,最后自消自灭吗?
这是一个落后到了连时间都不用计较的角落。山娃家里无论从屋里到屋外都找不到一件钟表类的、显示时间的器具;一切都以自然为规律:日出而做、日落而息,青黄交替。墙根儿的草有几根已经长到窗台高啦,婆婆丁的叶子不再鲜嫩了。开过黄色小花之后的蒲公英就用一根长长的透明的梗子把无数颗小降落伞般的种子举起来。有风的时候它就摇晃两下,没风的时候就晒着太阳。
山娃已经出去干活儿了。每天晚上回来的时候都在外面拍打两下身上的土,这是他和动物比起来较明显的区别。而即便是这样,进屋以后还能看到夹在花白头发之间的锯末子。彩珠是不敢、也不想正眼看他的。虽然他不亲自看守着,可是他一见到彩珠就像跟屁虫似的,对她走一步跟一步。
房门在他们爷俩出去干活儿的时候在外面锁上的。直到老头子回来才能走出这道门。
她开始尝试着做饭了,为了自己能踏实的吃进去。原生态的山珍野味富含着丰富的营养,按时吃饭、困了就睡,彩珠的身体恢复了很多。话是不说了,跟哑巴没什么两样;他俩也不跟他说话,不光这样,头也是一直低着。看他们俩的时候也是低着头眼睛上翻。就连他爹干活回来把两只山鸡扔到她脚下时候,眼睛也不曾和他对视。
再好吃的东西也有腻的时候。晚饭过后的山娃把碗一推就躲到被褥上,左右翻了一阵,再打两个把式,不一会儿鼾声响了起来。彩珠刷洗完碗筷儿之后也把脸洗一下,然后就悄悄的躺下。离傻子远近都无所谓啦,只要他想做,只要在这个屋里做,你是躲不掉的。
他爹还是睡在外屋。冒着黑烟的油灯散发着浓重的煤油味儿。腾腾上升的黑烟就如同一台小型火车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