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时光掩埋的秘密

文/卿已陌


有些事,一转身就是永远,有些人,一转身就是一辈子……

图片发自简书App

在青春的嬗变中,流经了多少旧事,路过了多少故人,当岁月和美丽已成风尘中的叹息,我们感伤的眼里,也许依然有旧时的泪痕,然而,我们,却早已真的记不起,彼此清晰的容颜,那些笑靥如花,那些悲欢离合,终将湮没在青春的过往里的记忆,在时光的颠簸中,在岁月的冲刷里,总会在不经意间涌出一脉清泉,穿越红尘的缕缕风烟,如含苞待放的昙花,层层叠叠的舒展开来,飘出阵阵淡雅的幽香,一袭温情从心底弥漫出来,蔓延向各个角落。

穿越时空的悠长的阶梯,推开记忆破旧的瓦菲,似真似幻的梦境纷沓而至,有时候,我常常会怀疑自己,那些往事是否在我的生命中真实的存在过,还是只是做了一个非常漫长的梦,因为隔了那么长的荒烟曼草的岁月,我早已混淆了现实与梦镜之间的界限,可是不管过去多久,锦姨那温润柔和的眼睛还是深深的刻进了我的心里,还有那些氤氲在青灰色背景中,沾满着尘埃的往事。

夏日的黄昏,夕阳西下,天边一缕缕余光不再那么刺眼,柔和的它们美艳动人,慢慢的,橘色的天空一点一点的暗下来被深蓝色给取代,眼里望去的地方全被罩上了一层暗灰色的薄纱,我牵着妈妈粗糙的手走在乡间的小路上,边走她一边小心翼翼的叮嘱我一会在别人的晚宴上要扮演者乖巧文静的角色,一边又轻轻的扯了扯我刚换上的裙子,好好的一件新衣硬是被折腾出几条不和谐的褶皱。

我轻轻的皱了皱眉,极其不情愿的摇了摇头,是的,我不开心,非常不开心,倒不是因为妈妈硬要我换上新买的新裙,没有留到我几天后的生日那天穿而闹情绪,而且因为她硬是把我从我喜欢的漫画书里拉出来,来陪她参加这个无趣又无味的什么晚宴,可是那里有什么好玩的,都是一些大人之间的寒暄闲聊,我自小最是不喜这种场合,所以从进那家门开始,我的头就一直都耷拉着,好像这样就可以缓解我那极其不满的心情。

我就是在满心的不情愿里看见的锦姨,是的,就在那天的宴会上,她是那家人的远方亲戚,而我只是妈妈带着的小小拖油瓶,小小的一只,远远的躲在妈妈的身后,因为我一直都不喜见生人,依稀记得那天她的眼睛,黑白分明,熠熠地闪着光芒,水波潋滟,如能把人吸进去的深潭,那天她就坐在我身边,洗发香波的味道弥漫开来,这是不同与妈妈身上淡淡乳香味。那天的我穿着素白底并绣有几朵荷叶的长裙,满面的漠然,锦姨对我笑的很是温暖,摸着我软软的面颊轻轻地说,你这衣服可真漂亮,是不是在哪家裁衣铺里订做的啊。那时的槿姨就像是一朵刚绽放开还带着露水的玫瑰花,娇艳,迷人。

也像一滴晨露缓缓的溅入湖面,晕开了一圈圈涟漪,久久不愿回归平静,不过这种感觉我并不讨厌,是的,应该是不讨厌的,因为她在夸漂亮,哪怕她说的只是衣服漂亮,但是我可以就当作她是在说我漂亮,我甚至还有点喜欢她,因为她是那么的不同,就像是一列平缓行驶的火车,脱离了它原本要去的地方,在中途突然冒出来的岔路口转了弯,谁也不知道它要开往哪里,好像一切都脱轨了。

后来的后来,当我终于快要忘了与锦姨的那场惊艳的相遇之后,也是在一个晚霞散满天边的黄昏,她举家搬来了我们那个只有着单调的青灰色的小小的村子,住在了离我家不远的一处角落,这时的我才知道锦姨是一间小小裁缝铺里的女裁缝,还记得那一天我好奇的拉着妈妈的衣角问裁缝是什么,她淡淡跟我说就是缝衣服的,我不满足与这个回答,我对她产生了强大的好奇心,一直想去她那里一探究竟,小孩子总是会对自己不知道的事情产生浓厚的好奇心,当然,我肯定也不例外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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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在很久之后的某一天,妈妈在一个飘着绵绵细雨的下午带着我去她那做一件呢子外套,虽然是那种能订双排很大扣子的老款风衣,但是在当时还是在孩子中间很流行的啊,我一直都以为做衣服就是缝缝补补的也没什么不同,但是那天我发觉原来里面藏着那么多的学问,服饰的制作一般要经过量身、选布、画线、裁剪、锁边、缝纫、订扣、熨烙等各种繁琐的工序,只有经过了一道道的制作才会成型,并且缺一不可。

当时的我觉得那不仅仅是一件衣服,那简直就是一件艺术品,而锦姨就是一个创造艺术品的了不起的人,那一刻我可以感觉到我的眼里充满着崇拜和闪闪的光。我在那个久远的下午发现了一个令人沉溺其中的奇异的小店铺,给原本不善与人交际的我带去了一丝慰藉,就像是在一片黑的像幕布的天空中,无意中闪现出几朵绚丽的烟火,快乐的碎屑在空中飞舞。那一刻我很满足,就像推开了新世界的大门,那么的兴奋,那么的快乐。

一间不足十平米的老裁缝铺里,悬挂着各种成品衣和布料,缝纫机、工作台占据了店铺半个空间,只见锦姨画样打版、飞针走线,手法娴熟,简直在表演一场无言的话剧,那样的精彩绝伦,后来我才知道一件成品衣制作完成,更像完成雕刻一件精致的艺术作品,先要进行面料和底料的选择,像缎面,真丝,丝绒等都很常见,之后要浸水 定型直到完工,一件量体裁衣的定做衣服,因工艺不同,制作的时间也要一个星期到半个月左右。

走进那个小小的店铺,你会发现很多凝聚着神秘气息的宝贝,皮尺,粉饼,直尺,裁剪好的布料,零碎布头,熨斗……凌乱地摆放在大的长方形的原木桌子上,旁边满满的堆放着各种质地和各种颜色的布料,棉布,呢子,亚麻,卡其布,乔其纱,雪纺,丝绸,碎花,格子,条纹斜纹布……是颜色和色彩的世界。

根据不同面料的特点合理选择扣件的种类是很重要的。因扣件的选用不当,容易将面料拉穿或扣件拉脱,有不透明注塑钮扣,石头钮扣,曼哈顿钮扣,免缝钮扣,功能钮扣,金属挂扣,玻璃珠光纽扣,其中我最爱的就数玻璃珠光纽扣了,因为它表面的珠光排列呈波纹状,珠光亮度高,亮斑闪耀有如猫眼的效果。根据钮扣规格的大小不同,波纹宽度也不同。各种波纹钮扣的风格差别很大,与平面珠光钮扣相比,波纹珠光钮扣更加漂亮、活泼,就想色彩奇异的宝石一样璀璨夺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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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小的年纪的我最喜欢做的一件事就是去她那个小小的店铺里去冒险,也许那时小小的我心里也埋藏着对衣饰的热爱,在那个小天地里我经常会为了各种新奇的发现而惊喜不已,做衣服时裁下的各种质地和各种花色的布料残余,有着不同的形状和质地,你永远都不会知道,你将会在哪个角落里发现怎样一块有着绚烂花色的布料,只要你去找,你永远都可以找到惊喜,而且还是独一无二的惊喜,所以当时我的世界充满着快要漫的溢出来的乐趣。

那些时候,我总是呆在槿姨的裁缝铺里,我除了每天都寻找各式各样的碎布料,让锦姨给我的老旧丑娃娃做各种新衣服之外,我还会去趴在那些角落里去寻找那些有着糖果色的没有扣眼的残次品扣子,把那些扣子用胶水粘在布料上,摆成各种形状,最后再把我的大作贴在青灰色的旧墙上,每当这时我就会拉着正在忙碌中的锦姨回头看我的画,她不管多忙,总会回头认真的看上两眼,然后笑得特别开心,那一瞬间我也会笑得特别开心,因为我知道我的世界,她最懂,而不是像妈妈,会用很生气很生气的表情看着我,那时的我一直都觉得那是一件令人沉溺其中无法自拔的事业。

我童年的假期就伴随着脚踏缝纫机发出的哒哒的有节奏的声响中远去,在我的印象中时光总是那么的绵长,绵长到我总是觉得这些温暖的时光可以无限期的延长永远都没有尽头,那时的时间总是过的很慢,一个下午我也可以做好多事情,每次我都等到夕阳快要落山的时候我才在妈妈的催促下恋恋不舍的一步三回头的走出那间小小的铺子。

而每当这时,锦姨总是在门口站着目送我,直到我走了好远才发现人影早已模糊不清,我们每天都在告别,好像过了今天不知道明天还会不会到来,总是觉得时光就像梦想般遥远,锦姨的世界,也是我的世界可以永远的保存,可是我却忘了,人的力量是那么的渺小,总是有些事情是无能为力的,就像手中的沙子,你握得越紧,流得越快。

那些美好的往事终于在某天的傍晚戛然而止,就像放了一半的乐曲般突然悄无声息,只留下无尽的惆怅与无奈,锦姨的丈夫去世,那个苍白纤弱的高瘦男人,永远离开了美丽可亲的锦姨,在那天锦姨变成了寡妇,也是从那天起我不怎么再去那个小小的裁衣铺了,耳边好像又一次回放着妈妈那严厉的声音,以后别去锦姨家里,小孩子去了沾晦气!小小的我好像真的听了妈妈的话真的就没再去了。

渐渐的我不怎么去了, 渐渐的裁缝铺也很少有人再光顾了,因为镇上不知不觉间多了好多卖衣服的商铺,那些衣服款式时尚,色彩绚丽比定做的衣服更加的能满足人们的需求,是的,制作一件衣服的时间太长了,没有人会花费那么长的时间去等待一件不怎么时髦的衣服,生活被一种叫做流行的东西所取代,渐渐的我空余的时间也被各种琐事给填补了,我把那些快乐遗失在莫名的角落了,此后好长一段时间我都忘了那些踩踏缝纫机的声音,那些记忆在一瞬间消失殆尽,也许我一直是软弱的,软弱到不怎么了解自己。

我们的故事是在那天清晨落幕的,打开门菲的我看见了锦姨放在我家门口的东西,那些她每月都会订阅的服饰杂志,厚厚的一大摞,沉甸甸的纸张积满了厚厚的灰尘,我冲出门外跑到她那个小小的裁缝铺,老旧的门上挂了一把沉重的锁。它在风中拍打着门扉,发出阵阵声响,貌似在嘲笑我的不自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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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妈告诉我说她走了,应该不会再回来了,直至最后我在一些邻居的言谈琐碎中知道了,原来锦姨以前是大学生,喜欢上了她那丈夫,就背井离乡的来到了我们这个破旧的小村落!当初的锦姨家说什么也不同意他们两个在一起,只因为那个穷小子配不上有知识有文化的锦姨,尽管多方阻拦,锦姨还是义无反顾的来了,为了她的爱情,为了他的一颗无比真诚的真心。

她背叛了她的家庭,她从一个高高在上的大小姐变成了人人瞧不上眼的破裁缝,或许你会觉得她应该也会幸福,但是其实没有,她那个当初爱她爱的死去活来的丈夫根本就没有那么的喜欢她,他最爱的只是自己,不然他为什么总是呆在家里,来裁缝铺的次数屈指可数,锦姨的裁缝铺撑起了她那风雨飘摇的家,她独自一人来,最后还是孤零零的一个人走,她就像被人扔进了无边无际的海里,不管她怎么拼命的游,永远也找不到靠岸的方向,只有不断的掉落,掉落,一点一点的没入海底,而我这个站在岸上看着她的人,对她的境地却无能为力,至今锦姨穿着各式各样衣服笑得那么开心的样子依然刻在了我的心坎,淡淡的疼,淡淡的冷……

以后的以后,确实如妈妈所说,槿姨确实再也不会回来了,因为没有人再看见过她,她就像是楼兰中的新娘般湮没在时间的流沙中,渐渐的面目模糊,不可辨认,多少次在梦中我都会看见那个起雾的秋日清晨看见她的背影,她慢慢的走向远方,只留下玫瑰色的淡漠的幻影,就这样走出了我的世界,而小小的我就站在那芜杂的村头泪流满面……


很久很久以后,一段不可说的秘密被谁遗落在街角,散作粉尘,飘扬在空气中,泛滥在泥泞里,再也不见它的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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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喜欢我的话就留下你来过的痕迹,我会给你比心❤️,我知道你或许觉得自己是大人,但是在这里我希望你能放下大人的姿态,做一回小小孩。我是卿已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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