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郑田的三七(7.1)

        七(1)

        站在水库的坝上眺望着重峦叠嶂的群山,在目光可及的视野里,我既感到一种悠远,又感到了一种被包围着。我的脑海里忽地闪现出了逼仄二字,相对的却是一个相比之下的狭小空间而言。是啊,站在这样一处被群山环绕的空旷之地,自然地联想到困顿二字也是不为过的,这便是心情吗。我油然而生地感到一丝遗憾,有些忧伤,即便不甘,却还是被这时的一种阔达感动了。随着我一声令下,内心的一个信念随之应和,我定定地直视着远方,奇迹出现了,远处山间的那片阴影慢慢移动了。我不由得一声失笑,我抬头看向天空,看向光明之处,清明的金晃晃光芒却直照得我睁不开眼来。我不服气,左手掩在眉上,依旧仰视着它。这时,却意外地出现了一个劝言人,他挡在了我与它之间,我的周遭瞬间暗淡了下来。我再次看向远处,那个浮游着的影子变得忽隐忽现了;我看得更清楚了,群山之间,一座一座的高压线铁塔连绵不绝矗立着。它的存在更是烘托了群山的浩渺,而相比于清源山上的眺望,既视感同样是远,却远得如此不同——它同样渲染了我的存在的缥缈,而如此渺小的我,即便是这样的微不足道,此刻却感到了一种被接纳、被怀抱其中的感动。

        这个被接纳的异乡人,因为一种需要,现在索性坐了下来——俨然已是一分子——坐在了坝上迎水坡边上俯瞰着这座不大的人工湖。看着湖边上那些因为年月而附上了一层灰色干藓的花岗岩——它们倒映在湖面上,如果仅仅是它们那倒是单调了,而是恍如一幅写生画般,青葱浓郁的林木映衬着它,真是别有一番生趣——,我想着它们的大概年岁,十年、二十年、三十年,也许更久了。九九八十一,八十一难,人生是否有如唐三藏西天取经而要历经的劫难呢?

        一只蝴蝶翩跹着先是慢腾腾地飞着,接着驻足于我前方的一块石头上,两只翅膀起先还扑扇几下,然后就完全地静止不动。几只仿佛走散了的蚂蚁,在凹凸不平的石面上显得忙碌地爬着,像是在搜寻着食物,又像是在寻觅着回去的路。整个迎水坡上杂草顽强地从缝隙之中生长出来,不是一株就是一簇,零零星星遍布于整个坡面。整座大坝修筑于两山之间,坝的右侧是山,左侧则是山路与大坝相连处,并且在相接的左边平整出了一块空地,建有一栋房子。左侧留得下去湖中的斜缓坡道上,一群被豢养的鸡鸭悠闲地三三两两行走其间,频频地发出一阵不是扑棱翅膀声便是叫声。四只显得兴致的鸭子正在湖里自在浮游,它们不时将头一个扎进水里,接着又浮出水来。迎水坡处的水面上,偶尔传来一声扑腾声,紧接着出现一阵波纹。我顺着目光看向那栋房子,田雷此刻正和一个中年男子驻足于房前攀谈着。我将目光又转向我的右侧,那座坝上管理房一眼看过去,首先感觉便是有些年头了。跟这座大坝一样年岁了,还是有修缮过呢?一阵一阵的鸟鸣声传来,我侧耳聆听起来。城市里的清晨,时常天还一片蒙蒙灰,小鸟的叫唤声便已传来了,这便是老城区的魅力之一啊。那天是几号呢?哇,那有着节奏的鸣叫声真是清脆悦耳,简直就是一种力量啊,让人不免都为之动容。波德莱尔这个浪荡子啊,认为现时对美的诠释已经无能了,便另辟蹊径,从恶中汲取养料,以《恶之花》而流传。莫里斯·梅特林克高举着象征主义的旗帜,创作出了《蜜蜂的生活》《花的智慧》,噢,诺贝尔文学奖。沈从文的《边城》呢?可有几人知道他呕心沥血创作的《中国古代服饰研究》。蝴蝶扑扇着翅膀,越飞越远了。大自然才是真正取之不竭的源泉啊。

        我站了起来,走到大坝的另一侧,只见背水坡底已被茂密的草木丛所覆盖,甚至于整条的水道也全然不见了。两旁的山腰遍布了一棵棵高高的桉树,并且依然是枝繁叶茂。来时的山路一眼看去,业已大半被山色所隐匿。此刻,我凝视着这片山水,我几乎要产生错觉了,现在是冬天吗,冬天可曾在温陵弥留驻足过吗?它虽然每年都来,却更像是个过客。如果不是每个季节所特有和才会来到的花草虫兽,温陵的四季也就分辨不出了。一架飞机出现在了我的视野里,越变越小,越变越小。突然,扑地一声传来,我惊得低头向下看去,我还没来得及看清,它已轻快地飞入树丛之中不见踪影。我不住地注视着那片树丛,一秒,一秒……却不见任何动静,它始终面不改色心不跳,我却反倒感到了一股懊恼的情绪袭上心来。唉,这烦恼,人啊!是叫何安吗?那神情与夏麸真是太相像了。他们应该也快到了。是八个人吧,带了五顶帐篷吗?没错,是五顶。

        那股隐隐地痛楚又浮上了心来。也许命运是想通过这个女生告诉我点什么吧。我慢慢向着大坝右侧走去。我的脚下的每一个步伐,踩着的不再仅仅是水泥路面,而是……走,向前走就对了。我的面前即将出现一道山墙,我算是不撞南墙不回头吗?我来到了这样一堵墙下,崎岖的山势,嶙峋的山石,几株带刺的藤蔓出现在了我的眼前。这个季节的它,不见一朵的花,甚至有些凋敝,却在这样凋零的枝上挂着几个还未掉落的果实。它们肯定是熟透了,整个的外壳显得坚硬,完全的呈深褐色。在其一旁几株黄色的小花迎着微风轻轻颤动着。是此刻的微风撩拨着它们,还是它们在急于述说什么呢?那四散的一株株蒲公英不也正不停摇曳吗。那么那株不见一丝波澜的马缨丹呢?那只小小的东西又是什么啊?它居然面不改色地驻足在蒲公英的绒球之上。我走上前去,轻轻地触碰到它,我本想它会飞走,它却是对我不理不睬。难道只是一个躯壳吗?我即将一个弹指,它却倏地展翅飞翔,我惊得一个后退,这真是……呵呵。她不也正是这样出现在你的世界里。可她是姓甚名谁呢?笑来就该要求参会的提供真实姓名吗,并且群里发布的时候附在昵称后面。

        放眼于这座山的陡峭,一步一步取道而上,难道不是可能吗?我伸出右手来,向前倾了倾身子,让整个手掌完全附着于石头之上。它的坚硬正如于我手心的柔软,我确信我无法将其扒下一小块来,我不免感叹,为何在其缝隙之中却能有小草生长其间呢!甚至于一株商陆也是完全从其中而蓬勃生长,累累果实已然呈深紫色状。山石四下遍布的芒萁堪比于背水坡底的草木丛,整个山坡的空地、缝隙几乎完全被其占据。这时,我收回了手,拍了拍,再次一个抬头放眼看去,我反倒感到刚才被忽视的不多的松针倒是显得醒目了。又有两只蝴蝶出现在了我的视线之中,一黑一白,似在嬉戏,又似你侬我侬。它们本就无意让我碰到,而人的想象有时又不免是个累赘,我一个转身,带着一个不愿承认的心情向来时路快步走去。

        我有意的放慢脚步,慢慢又行走于迎水坡边上。那几只游弋的鸭子此刻分散于湖面的四下,不是单独一只便是两只成对。它们荡起了一层一层的微波,微微的波浪下依旧清晰可见它们的身影。它们的身后分别拖着一缕长长的波纹,呈锥形状;它们此时恍如套着犁铧的牛,自愿自发地翻整着这片不算小的土地,没有任何怨言,快快乐乐劳作着。在岸边,停放着一艘小船,它的身姿同样倒影在水面。那么,既然此刻已在翻整土地,想当然的季节不是春便是夏了,而当这艘小小载物之舟行驶于湖中,它所载着的丰收将不仅仅是沉甸甸的,更是活蹦乱跳的。在我这时所注视着的那片湖面,突然,一只鱼儿快速地跃出水面——个头不算小——又扑腾一声重新栽进水里。水中刚还悠哉浮游的一只鸭子,此刻变得异常兴奋,展翅跃跃欲翱翔状,在湖面上一阵疾走了起来,紧接着,其他三只仿佛被它鼓动了纷纷效仿。我绕过管理房继续慢慢向前走去。不远处的斜坡上,几只鸭子扑棱着翅膀,紧接着纷纷向下俯冲,抵达水面时又仅是静静悬浮于水面,不时一个曲项整理翅膀羽毛。一只母鸡带着一群小鸡出现在了坡道上方,一只只的小鸡围绕在母鸡周围,随着母鸡的走动而走动。一只公鸡昂起了头,雄赳赳地啼鸣了三声,接着重又慢慢行走于坡上。一个阿婆从房子里走了出来,她上前与田雷和中年男子搭起了话来。田雷朝着坝上望了望,又转回了头。阿婆又向前走来,走到大坝出入处背水坡旁放置的石板上坐了下来,目光看向我的方向。我们远远地相互看了看彼此。她穿着一件蓝色大襟,黑色裤子,趿着棉拖。她该已是古稀之年了。我迎着阿婆那几分探寻的目光,在几步之遥时面带笑容向着她点了点头。她始终蹙着眉头,突然说道,眼睛不行啦,我还以为你是我们队田河他儿子呢。

        “呵呵,不是啦,我跟朋友一起来的。”

        我手指向田雷向她解释,田雷才是你们村的。她那紧锁的眉头更是使得皱纹更加深刻了,这不正是岁月的痕迹。她笑了,放假几天呢?三天,我笑着应和,又不免将目光一个看向田雷处。那车是你们开来的吗?是啊,我们准备在水库露营。她那紧蹙的眉头和神情此刻显示出了高度的一致,不行哦,那怎么行,晚上风大。我不禁又是一笑,阿婆,少年人啦,不怕!我们还带了帐篷呢。阿婆依然关切地说,会冷啦,风很大啊。没事啦。我感到阿婆还会继续劝说下去,我此刻的目光看着的是阿婆身后的碑记,我突然来了主意,假借着想要看清楚,不禁走上前躬身细看起来。阿婆不禁感到疑惑,顺着我的目光转身看过去,又转回头,目光停留在了我的身上。

        “哦,你是哪里人呢?”

        “温陵城区,靠近少林路。”

        “住在城里好啊。”

        住在城里就是好吗?城里人,乡下人。你好。你好!我们似乎总是需要一个对立物的存在,不然就不好了。每个人的心里都筑有一道藩篱。我笑而不语,依旧注视着石碑上面的文字,而此刻的文字即便是如此清晰可见,也仅仅是可见,并未被赋予一个完整的语义。于是我放弃了它,面向阿婆站着,将目光先是自然地投向不远处的田雷他们,又自然而然地眺望向更远处。我收回目光看向阿婆,阿婆,您多大啦。七十一啦,不中用了。哪里啊,还很精神呢!我们都不禁一笑,我一个抬头,目光又掠过田雷和那个中年男子。那个中年男子跟阿婆该是相识的吧?

        “那个跟我朋友站着说话的也是你们队的吧?”

        “那个是我大儿子啦。他承包了这座水库,我平时也就住在上面养养鸡鸭看看水库。”

        “两个老人一起住在上面也挺好的。”

        一声喟然的叹息,一个哀叹之词,我的无心一说,却意外开启了一道时间之门,可流年终是不可能逆流而上。大自然在创造生命的时候,设置了一个阈值,人类在远远久久的生息里创造了一个词汇——遗忘。没有亲眼目睹过爱人、亲朋好友一个个走了的人,是体会不到一种生命的无力感的。人之所以感到虚无不正在于理智、生命力的光芒。站立于大道中间,您愿意向左还是向右呢?来,选吧,是把精神向右交由幻象之物,还是向左交由自然之光呢?光芒?哼!我生就于一片混沌之中,我的人生就是一出悲剧,甚至于事情往往是喜剧也变成了闹剧,为什么?我追溯我的一生,在老老朽已之年;我本该忘掉的人、事、物,为什么现在却变得更加清晰了;那个她,年轻时是多么美好啊;她的存在成了脑海里挥之不去的一道镌刻,甚至于清楚的记得她的一笑;如果美好仅仅是看着,正如对于一朵花的欣赏,那么大自然为何还要赋予我向往的力量;这股冲动指引了我的一生,我是否还得谢谢它了;可不能!对它说谢谢那就太违心了,我恨它;我对它有几分的恨,我对她的爱就有几分的强烈,我对生活的可叹就有几分的痛楚,人生的痛苦不正在于活着面对;为什么是活着,难道我已懦弱到连拿起一把小刀的力量都没有了吗?可不能!自然给予了我遗忘的本能,理智赋予了我怀念的勇气,智慧的光芒不正是来源于碰撞的火花;我老了,我追忆着我的往昔,那个可恨的他、可怜的他、可悲的他,即便是如此让人感到一阵地感叹,即便我不免一阵地脸红,我还是选择了释怀;我选择了宽容正如于智慧对我的训导;我应该早早就明白这个道理的——小事做起;我依旧会感受一种喜怒哀乐,我反倒体会到了一种还被拥抱着的确幸。

        阿婆平静地望着湖水,我的目光从阿婆游移向那栋房子,注视着它,我们此刻都沉默不语。田雷这时一个急转身,我们的目光老远地便已发现了彼此。单聿,来开下车门和车后箱。我连忙走了过去,是要把帐篷先卸下吗?我来到车后头,打开了车箱。是要卸下来吗?是啊,都说好了。帐篷先卸下来放屋里。田雷边说边拿了一个起来向屋里走去,我拿起一个紧随其后。我在经过中年男子时向他打了个招呼。他和颜地点了点头,算是回应。我们几下便搬完了它们。我们先去我家吧,他们估计也在半路了。那我们先走了,下午再过来。田雷又转过头向着中年男子说道。

        “打个电话问问吗?”

        “我问问。”

        田雷说着便从右裤兜里掏出手机,拨了电话。先上车吧,我说道。你们到哪里了?我急忙一个转身看向阿婆,说道,阿婆,我们先走啦,等下再来找你聊天。慢慢啊。我们一前一后上了车,我启动了车,一个掉头,车慢慢行驶在了下山的路上。好的,那挂了。他们怎么说呢?我手握着方向盘,直视着前方。也太慢了,巴士才刚从温陵大桥下开过呢。那不是才刚出站。对啊。颠簸的山路使得车子不时一个左右晃动起来。他刚是打给谁呢,何安还是田沅呢?

        “那估计还得个把小时才能到村口。”

        “出站就快了,一般也就三十来分钟。”

        几十分钟里能准备什么呢?中午就将就着煮些面或米粉了,等下经过小卖部看看有什么菜买些。现在几点了呢?我一个侧身掏出了手机查看,十二点零一分。爸妈今天在家吗?那头母牛生了吗?上次回去阿公说快了,就这些日子。估计生了吧。小妹今天应该在家吧?我们总是不和啊,从小吵到大。我一个扭头向单聿,哦,咱们中午就随便煮些面吧。随便能吃的就行啦,他笑着说。下午去洪濑逛下怎么样?我有些不解,去洪濑吗?没错,买正宗的洪濑鸡爪。镇上也有,一样的,还近。没关系啊,都来到你们村了。也不远,去走走啦。他看样子是打定主意了。怎么会想到去洪濑买鸡爪呢?“假期一起来吧。”她犹豫了,她那语气却让我有种感觉,她知道我在说什么的。“啊?”小卖部在哪里呢?我回过了神来,还没到呢,你一直往前开。她是最大的意外,也是收获,只是,我现在依然困惑不已,是什么让她转变了看法呢?她今天看上去神采奕奕的,她又是以前的那个何安了。“田雷。”这声音是如此熟悉,现在却……幻想,呵,可怜的幻想。我继续用左肘抵着大腿,手托着腮,望着眼前的球场。田雷,你多大呢?我多大了呢!我扭过头看向他,二十二了。你呢?二十六啦。他笑了笑,神情却流露出了一股淡淡的惆怅。一眨眼的功夫似的。我不免也是一笑,是啊,就像是一眨眼的功夫。他并没有再附和了。真是一眨眼啊!何安是二十三,田沅是二十二,小妹十九咯。阿嬷和阿公多大了呢?阿嬷总是会在发髻上别上几朵小花。阿嬷喜欢玉兰花,也喜欢含笑花。玉兰花的香味太过浓了。是多大呢?八十七,八十五吧?车子剧烈地一个晃动,随之又变得细微。“我现在去校门口等你们。”我看了看时间,才九点出头。我才没等多久车子就出现在我的视野里,真够快的。我向着车子走了过去。

        何安来了,单肩挎着一个背包。我还一直担心着她不会来,可她毕竟是来了,也带来了他们几人的惊讶。我难道还该提前告诉他们吗?她穿着一件衬衫,一件牛仔外套,一条牛仔裤,一双板鞋。我反倒有些替她担心了,山上晚上会冷啊,穿得这么飒爽。别看,别看,再看就要沦陷了。你别笑啊,何安。她笑了,我局促了。“这是单聿,还有郑杰,魏伊。”田沅今天怎么有些矜持起来了呢?张扬和何亮还不等我开口便主动介绍起自己来了。“我叫何安。”她向着他们三人说道。她几步走到了魏伊面前,“你好。”我们不过是才一阵忙着往车上搬东西的工夫而已,却只见她们已是有说有笑了。她们原来是有一人可以坐在后排的,两人却都选择了巴士,他们跟着一起选择了巴士。她们是手挽着手向我和单聿说待会见的。

        “到哪里了呢?”

        “刚过温陵桥下,快到村口我再打给你。”

        我接着电话,眼睛不由自主看向我的右前方。田雷打的吗?坐在我一旁的何亮问道。是啊,问我们到哪里了。她们的话题真多啊。她是跟郑杰一起坐在后排的。可这又能说明什么呢?可你一见到她心情便被牵动着了。这车要坐多久呢?我估算了下平时回武荣的时间,又加上去田雷家的距离,快的话三十分钟吧,一般不会超过一节课的时间啦。我都差点忘了,你们是一个镇啊。坐在过道另一边的郑杰说道。是啊,我家就在镇上。我向着他说道,目光又不自觉掠过坐在他前面的魏伊的背影。

        “一,你跟何安完全可以住一个帐篷吗。”

        “对啊。怎么样呢,安安?”

        我被狠狠地惊到了,他称呼魏伊叫伊而不是魏伊,他完全可以叫魏伊而不是伊啊,为什么?我的周围好像一下子筑起了一道围墙——你独自被困其中,感到惶恐,不安,四壁乱撞;我在这样一道透明的墙壁面前看到了不远的她,我安静了下来;我确定我与她的距离一定是非常的近——可你却还是感到了一种绝望;你确定你此刻即便是站在她的面前,即便是能将她拥入怀中,你也依旧感到了一种不可能——是距离,又不仅仅是距离,你与她之间已是隔着一道轻柔的曼纱——你的眼里是她,她的眼里却已是他。仿佛刚刚听到的不仅仅是一个伊字,而是同样代表了一个确定式,并且自带否定式。可你是怎么听出来的呢?他不过是叫了她的名字——魏伊,简称为伊,仅此而已不用多想。你们认识的时间点是一样的,并没有什么不同。我的意识进行着激烈的辩论——你的心却已然感到了一阵一阵的痛楚,一条断裂的痕迹第一次如此明显地显现出来,是什么让意识和心痛的感觉背离了呢?你还听见了什么呢,还需要听见什么呢?够了!够了!够了!我此刻听到了她的笑声,她明明也不是笑给他听的,我却还是感到了一种凄楚悲凉之感。闭上眼睛,看不见,看不见……你还是看见了——那不经意间看到的莞尔一笑。你想起来了,你的眼前浮现出了之前总是盯着的她的QQ头像;你不时会点她的QQ空间进入,却好几次又停了住;你感到一阵无序的慌乱,这种感觉让你不由想到一个鬼鬼祟祟的行迹可疑之人;你是个小偷,你准备偷偷截取她的过去,并且将它摄入你的记忆当中;你已在你的记忆的海马体里、脑海的每个思维的细胞里都强行附上了这样一个名字:魏伊;你相信自己的感觉,却油然感到警觉,她呢?你不时找她闲聊几句,甚至有一次都准备了要表白;你明白关系的还陌生,等,等,等,可此刻;你的心里此刻充斥着一个声音——举证,证明自我的还存在的需要——人不能没有自我,就像鱼不能没有水;你的意识意识到了,或者说是听到了一个词——止步;你强迫着自己止住,停,停,停;你仿佛受了内伤一般的,嘴角还是露出了一个不经意地一笑,却感到连吞咽的唾液都有着一股苦涩的滋味。

        我双手抱臂,茫然地目视着前方,不时还是会一个不由自主地看向她的背影;我深深地叹了口轻微的气,一股疲乏感随着这气息在慢慢波及我的每个活跃的思绪。不回家吗?累,真是太累了。这么近不回家吗?我顺着声音扭头看向我一旁的何亮,我们的目光对视了一秒。我懵怔地转回了头。“这么近不回家吗?”回吗?昨晚电话里母亲的语气也是几分的责备,“干嘛不回来!”回吗?

        “没事吧。”

        “啊,没啊。”

        我将信将疑地看着他。他像是一种需要似的补充说道,昨晚没睡好,困啊。并且还投来一个让人要确信他的说词的神情。好吧,你确定没事就好,我板着脸说道,转回了头。他是怎么了呢?明明刚刚也没发生什么特别的事情,他的神情却是显示出一副极其痛苦的模样。突然哪里不舒服吗?我有些担心起来,我又转身向他,用右手臂碰了碰他,身体不舒服吗?靠,要说啊。他反倒笑了,真没事啦,接着转过头来露出刚才那般要人确信的神情。怎么了呢?我和田沅都不约而同看向右侧声音处,我在问田沅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刚看他有点不太对劲。没啦,真没事,别听他的。他急忙辩白道。田沅同学估计是想家了。坐在郑杰旁的张扬侧身戏谑说道。我更想坐你的位置,怎么样?给我个理由,我会大方的跟你换的。

        “真是太谢谢你啦!”

        “那应该的呀。”

        “我跟你换吧。”

        田沅只是呵呵笑了一声,露出了一个逶迤的神情,让人看不透。一这时转身,问道,怎么了?田沅身体不舒服。我说道。我没事啦,是真没事。他赶忙说道,迎着一看向他的目光。好吧。说完一便又转过了身去。没事吧。应该是没什么事。这细微的一问一答的声音之后,她们又小声地说了什么,听不清了。似乎女人天生就比男人更喜欢说耳语啊。她们明明才认识多久啊,真是让人难以理解,仿佛就是一对岁月中彼此见证的好姐妹似的。“你好。”何安走到了一面前说道,神情自然,语气亲切。她怎么就不像对一那样对我跟单聿呢!我们就像是空气一般的,愣是被忽略了。她倒是站在我们不远处,露出了一个浅笑,然后神情坦然地做了个自我介绍,何安。你们好。人与人之间有时就是这样的不可思议。

        睡了吗?

        星星们都在打瞌睡呢。它们的眼皮真是一个矛盾的集合体,它们困惑极了:为什么每每一到夜晚,我就更加困倦啊;我努力的强使着我的眼睛是睁开着的,我的眼皮却总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每每拉扯下来。啊,我不喜欢这般地眨眼,这太让人讨厌了。

        再喧嚣的城市都会随着深夜的来临而变得安静下来的。昨晚到家是几点呢?总之洗完澡都凌晨一点了。那一刻,看着这条消息我居然是有些发呆,有些感动,好像明白了,是完全明白了才对。金星为什么总是那般耀眼呢,在夜空之中。你喜欢月亮吗?我喜欢你,我确定。我突然感到自己的脸又有些红了。我们都喝了点酒,生姜温黄酒,酒逢知己吗。八戒说他喜欢嫦娥。我不禁笑了出来。海上升明月,让他把海水都喝下去,嫦娥自然就是他的了。原来非洲就是这么来的,哼。一。你说。她这直爽的迅速一回反倒让我打不出字来,有些慌乱了。我看见你了。……我看不见你。胡说。是真的!一个瞪大眼睛的表情。因为你还没睡,你还在和我聊天。你是天蓬元帅吗?不要——脸。你住在月亮上吗?我住在地球呢,北半球,北纬24°,东经118°。我也是,真好。

        随着汽车一再走走停停,车门一再开关,上来的乘客的增多,车内的空气相应变得浑浊了。我一连不住地打了几个呵欠。巴士这时驶过了红绿灯,一个向左拐,继续行驶在三零七省道上。一股倦意还是侵袭而来,我不由得头向后靠在椅背上,闭上了眼睛。我也仅仅是眼睛闭了上,根本就无法成眠。轻微的一阵阵颠簸,而脚却未曾着地,身体被悬空着,一阵的舒适感,这感觉让我几乎产生一种错觉,像是躺在一条任其自由漂游的轻舟之上。荡啊,荡啊,微微的波浪,细微的声响,一片漆黑中的边际不时有着一道蒙蒙光亮隐隐闪现。这时,我的轻微的呼吸,那平和的气流,平时所不易察觉的温度,在鼻息之间轻轻来回摆荡——你得到一个下意识的判断,也许你真的是累了。昨晚太晚睡了。一几点睡的呢?她早上起得好早啊。然后顺带打了个电话把你也叫了起来。真好!她的声音是平和的,你却还是感到了她的激动。她突然加重了语气说道,“赶快起床啊,我二十分钟后到你楼下。”你愣了一下,可电话已挂了,嘟嘟声传入你的耳际,你瞬间完全清醒过来。你感到有些疑惑,二十分钟吗?不相信。你还是悠悠然地又在床上缱绻了几分钟,抱着被子,却感到好像是抱着她,突然不由自主地亲了下它。你不由感到身体的微略的触动,全身一阵舒畅的感觉,夹杂着一丝丝袅袅的情调——一件必须做的事情突然进入你的意识,你一下又拿起了电话,拨了单聿的号码。你本想学着一的语调对他说道,起床了啊。我们在新华桥头等你啊,赶紧起来了。却被对方的言语给生生挡了住,“我正准备打给你,你就打来了。”他接着反倒换了语重心长的语气叮咛道,“半小时后碰头啊。”你只得说了声好的,语气显然有些失意。你本来想说的,反倒都被对方说了。“起床。”你边嗫嚅边倏地从床上爬来了起来。你刚刷完牙,正在洗脸,一阵的电话声传了来。你匆忙洗完脸,忙地又走向它,拿起查看,是一。她真到了啊。你接了起来。“人呢?”你突然换了一个自己都没想到的语气,并且脱口而出说道,“马上。”又补充道,“挂了啊。”挂了电话,你不由一阵手忙脚乱起来。这时的时间既简单又明了的说明了一个问题——原来人的潜能是可以短时间内被激发出来的,就差一个动因。你边这样想,边一边跨上背包,换了鞋,走出了门来,关上,用钥匙又锁上。下楼梯,一阵又急又有节奏的步伐和声响,动作又快,这增加了你的快意。一点闪失都未曾出现。你一下楼梯,才没走几步,远远地便看到了她的身影。她今天是穿着一件白色开衫卫衣,黑色的卫裤,运动鞋,同样挎着一个蓝黑相间的背包。你赶忙向她快步走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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