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兰觉得这青年流里流气,怕是遇到坏人,心里一紧,还想着要护好小涛小芳。她定定神,现在是光天化日之下,商店里也是人来人往,倒不信这人敢把她们怎么样,正想着如何脱身,那青年倒又凑上来,向她说:
“你可看中什么没有?我给你买”。
有兰一下明白过来。
表姐这分明是借着叫她带孩子出来买鞋,给别人相看的。说介绍进厂做工,想来也是哄她的。若说是诚心给她介绍对象,又为何不把话和她说明,这样诳了自己出来,男方中意了自会进一步的搭话,若不中意,她还完全蒙在鼓里不知道。
有兰又羞又气,叫了小涛小芳转身就走。那青年还在后面喊了两声。
一路无言,两个孩子原是听了大人交代还觉得好玩儿,此刻见有兰面色难看也不敢再顽笑。
有兰进了家门便径直走到自己和两个孩子一起住的房间,收拾自己的行李。忽然想起二兰尚在医院中,不由眼泪簌簌而下。
不多时,朱霞也匆匆而返,见小涛小芳呆坐一旁,有兰早将行李收拾完毕,正坐着无声流泪,便问:
“你这是咋了,你在这儿我难道亏待你了”?
“我没答应你给我介绍对象”!
“你以为进厂子那么容易?这是厂里陈主任的儿子,你们要是成了他们能不替你想办法”?
“我也没求你找工作”,有兰哭出声来,“进不了厂就进不了厂,我答应过你让你给我找对象吗”?
“憨子,你也17了,在家不要说亲的?我在城里给你找好的反而是错了”?朱霞冷笑起来,原来还不过是个乡下丫头,没见过世面,不晓得好歹。
“我家里自有爹妈,说不说亲轮不到表姐你管”,有兰气塞胸膛,乎的站起来,两只大眼睛乌沉沉。
“表姐你自己说帮我想法子进厂,办成了我自当你是恩人,办不成我也不会犯糊涂怪你,可是我不能不明不白在你这住了一段就说了对象了”,有兰想清通其中的道理,这分明是表姐夫妻俩用自己讨好人家呢,反而不哭了:“我明天一早就走的,不给你们添麻烦了”。
朱霞咳声叹气,有兰是个有主见的,但这太有主见了也没什么好。自己夫妻确实有私心,若是有兰真得了陈主任家的意,只有他们好的,但有兰不也因此享福了?难道厂里的工人不找,回家嫁个修地球的?
也怪这一段有兰处处小心,不敢多说一句,不敢多行半步,自己看轻了她,想着不过半大的丫头,不过害羞一时,总得听人的劝。
陈主任家的儿子也是,说好先找机会见见,他就猴急起来,惊动了有兰,闹得这样难看。
这人平常在厂里就是勾三搭四,见了略齐整些的姑娘媳妇就走不动道,必要前去嘲谑两句的,不过不是如此有兰怎会让陈主任两口儿看在眼里,这才托了她们。
为的也是让儿子早日收了心,免得惹下祸来。
谁有知道这有兰白长了聪明脸蛋,却是糊涂心肠,还古板的很。但若这样让有兰回了家,乡下地方又小,碎嘴的人又多,免不了在背后戳她的脊梁骨。
朱霞一面想,一面赶紧安抚有兰。
“你既然不同意,我还能卖了你不成,至于动这样的气?二兰还没出院,你离了这里去哪”?
任她说好说歹,有兰只咬定了要走。
至晚间,表姐夫踱进来,说:“有兰,这事原是我和你姐姐想的欠妥了,你既不愿意就算了,你只管在这住着就是”。
有兰到底没能马上走。不过医院的大夫讲,二兰再有两个星期就可以出院,回家服药静养。但她在朱霞家里更加谨慎少言了。
半个月之后,二兰可以出院了。有力进城来接她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