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假与真
“不是我偷的……我偷的,就是你偷的,你就是小偷!”我从梦中惊醒过来,擦了把汗,又做了这样的一个梦,已经十几天呢,每天都做关于这件事情的梦境。我叹了口气,现在妈妈都不敢让我一个人呆在家里,总是提防着我,我在她眼里就是贼!
第二天,我跟哥哥,妈妈一起出去逛街。妈妈和哥哥两个人走在后面,有说有笑,剩下我一个人走在前面。院长本来是为了我好,想让我感受到家温暖的,可是,现在我越来感受不到温暖。
院长不知道我的情况,以为我在这个家庭过的很好。每次过来观看我的时候,妈妈总是表现得格外热情,如果在吃饭,都把好菜往我碗里夹。
院长跟我谈话的时候,妈妈都是把我拉到他身边,坐在沙发上,紧紧握住我的手,那一刻,我真的把自己当成他的亲生孩子。
院长已经有十几天没来过了。
我抬头看看天,乌云越来越低,压得人似乎都喘不过气来,人感觉到无比的烦躁和郁闷,等会要下大雨了。
突然,轰隆隆的炸雷把我吓得一跳,我心跳得特别快,仿佛要蹦出来似的。是的,我一直害怕雷声,这种恐惧已经渗透到了骨髓,怎么想办法都祛除不了。我突然想起小时候,偶尔妈妈得空的时候,我听到雷声,会吓得钻进她的怀里。现在还能感觉到妈妈的怀抱真安全,嗅着母亲的气息,心里是说不出的平静。
下雨了,开始就瓢泼大雨,我回头,却看见哥哥和母亲一人撑一把伞,在后面慢悠悠的走着,完全没有注意到我。我看着从头发上低落的水珠,眼里慢慢起雾了,模模糊糊的。雨狂野的钻进我的脖子,身体真冷,冷的我瑟瑟发抖;心更冷,冷的我战战兢兢。
看着地面上肆意流淌的雨水,看着路上撑着伞的来来往往行人,我奔跑起来。不知道该往哪里跑,反正我就是跑,我要逃离这个家庭,我再也忍受不了。
那次,明明是哥哥拿钱带我去的网吧,当妈妈发现钱不见的时候,哥哥的一句话,没有拿,妈妈就轻易相信了。而我说没有拿,妈妈却不相信,用怀疑的眼光看着我,并冷冷说“哥哥没有拿,一定就是你拿的,家里再没有其他人。”那一刻,我心中的家庭梦破裂了。我一直贪恋着家的温暖,对于妈妈的一些过于偏爱哥哥,我最后都是原谅他了。可是,这次之后,妈妈时时刻刻防备着我,我脸上怕是已经写了小偷两个字,我再也不能欺骗安慰自己了。
我停下来,喘了几口气,想起我有个同学在这附近住。
终于到她家了,看见她家门口的时候,我却又犹豫了,我有些不敢敲她门,不知道该怎么跟她说我的事情。
我挣扎了好久,还是鼓起勇气敲了几下他的门,付丹开的门,看到我浑身湿透,把我拉进屋子,询问我怎么回事。当她母亲赶过来的时候,我借用了他们家的手机,打给了福利院院长的电话,让他来接我。阿姨让我连忙去洗了个热水澡,当我洗热水澡出来的时候,看见桌子上放着一碗热气腾腾的面条。
“孩子,饿了吧,赶紧吃,阿姨帮你做了一大碗面条,这么远过来,累坏了。”我看着一大碗肉丝面条,上面还有两个荷包蛋,流着泪吃完的,好久没有吃到这么好吃的东西,这就是家的味道吗?
二、恶与善
我有多久没有吃到这么好吃的面条了,那还是要追溯到小的时候,模模糊糊记得我生日。妈妈翻遍了家里没有什么好吃的东西,只有面条,就做了一碗面条,里面有些微的肉丝,面上放着一个焦黄的荷包蛋。那天,妈妈看着我把他全部吃完,破例,她搂着我,说了好久好久的话,这些话已经不记得呢!
记得我三四岁,没人管我,妈妈每天外面赌博,我就呆在家里,每天看着爸爸歇斯底里的翻箱倒柜,骂骂咧咧,跟疯子一样,他似乎不认识我,我要是阻挡他的视线,把我狠狠打一顿。
我经常看到他在地上滚来滚去,鬼哭狼嚎,总是呢喃着几个字“我受不了,受不了”。然后冲进房间,好一阵安静下来,出来的时候,看到我伤痕累累,又抱着我哭“爸爸不是故意的,我控制不了自己,你一定要原谅爸爸”。现在才知道,爸爸那时吸毒。
我那时已经麻木了,被打习惯了,因为妈妈输钱的时候,心情肯定不高兴,对于我,也会动不动就拳打脚踢。童年的颜色对于我来说,大概都是灰色的,我总是一个人抬头坐在门前的大树低下,看着蓝蓝的天空,发呆。
村里的小伙伴都不跟我玩,看见我,都躲,说我是坏孩子,赌博佬和吸毒犯的孩子。最开始不是这样的,大家还是跟我一起玩的,只是后来大人看见孩子跟我玩,就把孩子拉开了,指着我,说些什么。
也不知道哪天,我在大树下面一个人玩耍的时候,来了几个陌生人,给我一刻糖,那颗糖特别漂亮,特别好吃,吃了以后,晕晕乎乎。当我醒过来的时候,我已经在车里了,后来知道我被拐卖了。
那时我也不知道在哪,反正车子一直走啊走的,后来到了一个穷乡僻壤的地方。幸好,我被警察叔叔救了,被送到了孤儿院的福利院,警察叔叔也帮助过我们很多次,但是一直联系不到我的爸妈,我就一直呆在孤儿院直到现在,15岁。后来,孤儿院为了让我们体会到家的温暖,就把我们寄养到一些家庭,每个月给家庭一些生活费。
我再次回到了福利院,回到我的家。看到郝姐姐的时候,我抑制不住眼里的泪花,大颗的泪珠往下滚落。郝姐姐搂着我,一个劲拍着我的背,安慰着我说,日子总会慢慢好的,不好的都会过去的。
郝姐姐很喜欢我,也非常疼我。我一直把郝姐姐当作我的家人,记得10岁左右的时候,我跟小伙伴一起玩耍,突然,一个小伙伴顽皮,把桌子弄倒了,砸在我的小指上,当时只感觉到连心的疼痛,我立马大哭起来。正在工作的郝姐姐立马赶过来,抱起我,送到了医院。在医院的时候,一直尽心尽力的照顾我,直到我出院。
郝姐姐赶紧把随身带过来的苹果,拿出一个,削好皮,递给我说:“吃吧,多吃苹果,不容易生病。”我点点头,大口吃了起来,每次郝姐姐来我都能吃到好吃的东西,以前能天天看着她,不过现在不能呢。她已经怀孕呢,真希望能天天看到她,不过,最希望的还是她能一直幸福下去,好人都会有好报!
郝姐姐牵着我的手,让我去她家玩。走到门口的时候,她蹲下来,认真给我说,“许佳,你想不想跟姐姐住在一起?”
我高兴得连连点头说着,“想!”
她摸着我的头说,“许佳乖,你等会见到阿姨,你就叫妈妈,知道吗?”我点点头,打开门,看见一位中年妇女,我生疏的叫了声“妈妈”,她当时愣住了,看了我好一会,姐姐拉着我说,“这是福利院的孩子”,妈妈点了点头,大声答应了我一声,“快进屋吧,孩子!”
进屋的时候,我局促在椅子端正坐着,生怕给妈妈留下不好的印象。阿姨端给我一杯水,我接过来,握着杯子低着头,心里紧张极了。
郝姐姐跟妈妈——她婆婆,说了我的情况,我注意到妈妈的目光睨了我一眼,温柔对我说,“你不要紧张,放轻松些。”她又递给我桌子上的饼干给我,“吃点饼干吧,吃完了自己拿,就当自己家。”
我吃一口看看妈妈,一连看了她三次,饼干吃完了,这饼干真好吃,可我没有再去拿。
“孩子,你就在姐姐家住下吧,让你姐姐带你看下,喜欢哪个房间,就住下来吧,陪姐姐,还有未出生的弟弟好吗?”我心里欢呼雀跃,但是不敢过于表现出来。
又有爸爸妈妈,还有姐姐,又有了一个家。世界上还是有很多像姐姐,妈妈这样的好人,我真的太幸运了。
“我一定会好好听话的。”我对妈妈和姐姐说。
妈妈蹲下来整理了我的衣领,摸着我的头说,“你太瘦了,快点健健康康长大!”
姐姐拉着我的手在房间里转了一下,我选了一个自己的房间。
就这样,我一直呆在姐姐家,哥哥知道我的情况,对于我也是极好的,总是给我带不少好吃的。
后来,姐姐资助我去读了中专,学习烹饪,西点的制作,我那时候极为刻苦,总是班上的一二名,我知道,我不能辜负姐姐对我的帮助。
那天,我放学回家,看见家里的人都在忙,连姐姐这个孕妇也在厨房帮忙,今天是要来什么客人吗?我正要去帮忙的时候,姐姐把我拉回来,今天你不用帮忙,陪我在沙发上说说话。
那天,是我生命中最难忘的一天。
房间关掉了灯光,蛋糕上的16根蜡烛,一一被我点燃,看着摇曳的烛光,我眼里全是泪,幸福的泪水。姐姐说“许个愿吧”,我默默闭上眼睛,双手合十,把愿望在心里说了三遍。后来,响起了生日歌,妈妈,哥哥,姐姐都边鼓掌,边给我唱,“祝你生日快乐!许佳!”
那一晚,我的脸上涂抹了很多蛋糕连衣服,裤子都不可避免。我也不甘示弱,妈妈,哥哥,姐姐都被2我涂上了,那一刻,我看到了幸福,原来,家的味道是这样的。快快乐乐的成长,甜甜蜜蜜的生活。
三、美与丑
我是个喜静的姑娘,还有那么一丝丝内向。我喜欢读书,写字,所以我一直坚持写日记,我也期待美好的爱情。我合上笔记本,托着腮,我的白马王子,我在这里,你在哪呢?
当我碰上那个叫李梦龙的男生的时候,我不仅多看了他几眼,这个戴着眼睛的白净的男生,一直是我的强劲对手,不是我第一,就是他第一。
我们从互相敌视,到互相关注,最后到产生情愫,我终于等来我的白马王子。
冬天,他会在我们在一起探讨学习的时候,在桌子底下双手握着我的冰凉的双手,他手上的暖意传递到我手上,一点点,也变得暖和起来。
我们会坐在石凳上,一起晒着太阳,我靠着他的肩,他搂着我的臂膀,他会在我耳边,不停地说“许佳,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一直都会爱你!”我脸都红了,在他耳边一字一字说“李梦龙,我——也——爱——你!”
经常,我们会一起去图书馆,我会先安静地坐下来读一本书等他,他会把我们挑好的所有书籍拿过来,我们就这样安静地阅读。当他注视我的时候,我也会对他报以微笑然后我们聊会天,继续看书。
有时候,他也会用手擎着一本书,挡住别人的视线,趁我注意力在读书的时候,在我脸上蜻蜓点水吻了一下。
有的时候,我们会在下晚自习的公园里,在无人的地方,我们就这样热烈的拥吻着,仿佛要用尽余生所有的力气。
后来,我们毕业了。我留在本地,他去了广东。我们一直保持着联系,异地恋对于别人来说很可怕,但是对于我们,却没有多大的影响。我们期间吵过,闹过,但是一直还是深爱着对方。我想,在距离面前,爱可以透过距离,渗透进对方的身体,让他感受到。
我想,我们是会结婚的!
有天,他突然发消息,让我去广东找他,他想我了。想想我们毕业以后就没有见面,我去了。
可是,这件事情差点坏掉了我。
我到了车站的时候,他来接我,感觉他消瘦了好多。到了他住的地方,那是一个大客厅,地上摆着很多铺盖,吃的饭是大白菜。每天的事情就是开会,开会。我感觉到了异常,也感觉到他的变化,他似乎沉迷其中他们什么发财的模,我想他进了传销。我想走的时候,却发现我的身份证和银行卡都被他什么时候给偷走了,手机也被扣留了。
他们不断给我上课,洗脑,但是我就是不愿意相信。我想起我的郝姐姐,她那么帮我,还有妈妈,哥哥,我怎么能让他们失望呢?不是他们的帮助,我哪有今天。
最后,他们见我没有被迷惑,就威胁我,说我不服从,就等着受更大的惩罚。我是心里蔑视他们的,我会害怕什么惩罚吗?
不过,我的确害怕了,他们威胁要强奸我,如果我不愿意的话。
他们的头目看着我,露出贪婪的目光,看着我说,“你姿色还可以,如果你不从,那我就让男成员一个一个轮奸了你,那样的话,……”他的眼神狠毒,看我就像一只待宰的羔羊。我缩在角落浑身瑟瑟发抖,看他就如一个鬼魔。
我看着漆黑的小屋那个高高的小窗投过来的一缕阳光,可以看到空气中尘土飞扬。我伸出手,整只手沐浴在阳光中,没有那一刻我如此渴望外面的世界,也没有那一刻如此绝望!
我被那个丧心病狂的头目给强暴了。
幸亏,李梦龙没有完全泯灭了人性,晚上偷偷把我的手机给我了,我给姐姐发了条消息。
李梦龙说,“是我对不起你,欠你的怕是一辈子也还不完,你以后好好珍重!”
当郝姐姐带着警察找到我的时候,我抱着她一个劲的哭,真怕见不到她了。
这件事情过后一年,我都没有恢复过来,晚上一直在做噩梦。强奸的事情如恶魔一直藏在我身体里,总是让我喘不过气来。郝姐姐不断帮助我,但是有些事情,真的不是我想走出来,就能走出来的。
在那最黑暗的日子里,在我伤心流泪的时刻,在我茫然无助的时候,幸好有书,陪伴着我走了过来,使我不容易跌倒。
每当翻开书,跟随作者的一个个故事,感受每个人的生命历程。原来,我不是最痛苦的,也不是最可怜的,世界不是完美的,不可能只有丑陋,也不可能只有美好。
我忍受着亲生爸妈对我的暴力,看到拐卖贩子的狡诈,体会到了第一个寄养家庭对我的冷淡,也品尝到了初恋给我的巨大伤害。但是,我从来没有放弃对爱和美好的的追求和信仰。
警察叔叔的救助,福利院院长的关爱,同学父母给我做的那碗面,郝姐姐的拥抱,爸爸妈妈,哥哥,姐姐的生日祝福,初恋的美好,都给我无限的温暖的回忆,让我相信世界上好人更多。
世界上的真与假,善与恶,美与丑都会同时存在,你若心中多盛些光亮,你看到绝大多数都是光明和美好的;你若心中充斥太多黑暗,那么你看到的绝大多数都是丑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