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过她那张小学照片,我一直忘不了,那个小女孩是她么,怎么会那么好看?
估计是她妈留着的最好看的了吧,用来骗自己用。
这是素素和媛媛的说法。
关于曦瑶那不知是自卑还是自信的性格还有她永远藏在一堆厚厚的刘海里不愿意被我们看清的那张满目疮痍的脸之间,究竟有什么联系。我想的多一些。
她妈妈走后,曦瑶跟我开始走得很近,有时候她会跟我讲她上初中时候的事情。
“那时候我只有七八十斤。”她这么说:“我那时候长得非常出众,在学校里也是文艺骨干。”
我根本不信她的话,文艺骨干,我怎么大半年了一点都没看出来?
她还是不在乎我们怎么想,继续沉迷她的网游世界。有时候睡的不深的时候,我会听见她用很嗲的声音跟群主说“人家是小女生,不喜欢露脸。”别说是操一口东北话的对方,就算是我一个女人也同样被这嗲的不能嗲的声音吓到了,迷惑到了。对方执意说,这么好的声音,这么好的大学,这么好的操作,一定是个聪明的美女学霸。
曦瑶就这样日复一日地从这种虚拟的暧昧中得到她想要的满足。
可是对于别人现实中的成就,她也一直嫉妒。
学校惯例每年入冬有一场大型校级唱歌比赛,本就爱唱歌的我一路第一一直杀到校级赛,准备以一首韩国语歌曲挑战最终冠军宝座。
问题是,大一上学期,我们许多人都没有电脑,学校不提供免费网,除非像曦瑶那样有需要的自己去拉线上网。于是我请她给我上网下载伴奏。她答应了。
比赛的那天,是在午后,我问她要伴奏,她却说,她要睡觉,不要打扰她。
“我马上去比赛了,不要开玩笑。”
“你比好比坏跟我有什么关系?”
我跟她崩了。半个月没说话。
元旦之前的一天,她终于有了一个稳定的男朋友。听她跟媛媛讲述,那是个从小学、初中开始就不断追求她的男生,比她还小一岁。
“照片给我看看。”媛媛说。
“就是这个。”她把照片递过来,媛媛惊呆了,这不是省少年散打冠军么?是个名人!
“你不信?”
“我不信。”媛媛真不信,谁信谁脑残,人家郑源那么优秀,怎么会看上她,难道同样南京人就可以吹牛了!
曦瑶淡定地打了电话过去,跟对方聊了很久,一口一个郑源叫了很多次、还问现在还有没有在练散打,对方显然很喜欢她,曦瑶这次没说谎。
素素和媛媛还有我更加不喜欢她,因为这有问题,我们都看的出来一个重大的问题。
每一次郑源说好久没见到她了,想要视频或者要来学校见她,她总是有这样那样的说辞,总之就是不见面。隔了一阵子我们才知道,他们初中毕业后就没有再见过,郑源执念的,是过去那个没有变得丑矬的曦瑶吧。
曦瑶还是这么拖着,有时候,我其他系的朋友来我宿舍找我,能听到曦瑶跟他男朋友很不着边际的打情骂俏,非常不着边际,天花乱坠,什么恶心的话都说得出来,还全然不避嫌,有时侯,朋友实在听不下去了,漏出非常费解的表情看着我,我也只好摊摊手表示无奈。
我真的没办法,面对一个不要脸的人,你能怎么办?
曦瑶不要脸。迟早被踹。
元旦假期她回去了,走之前画了夸张的妆,怪吓人的,说是去见郑源了。
笑而不语的我们三个只好默默祝她好运,她一走,我们就开始预测各种她回来的结果,哈哈大笑知道深夜。
才过了一天半,曦瑶就回来了。
没有妆,没有笑,没有一句话。
我们知道猜中了,照样嬉闹。曦瑶什么都没说,进了宿舍打开电脑,一玩儿通宵。
一月份,江南的天气已经很冷,不知道她这一夜会不会冷。素素和媛媛熟睡,我其实还牵挂着曦瑶。迷迷糊糊中,我看到曦瑶又在啃辣条,一股子浓重的调料味儿就钻进我鼻子里了,迎着屏幕的灯光,哦看到她哭得稀里哗啦的。
几天后,校内网上,她毫不掩饰地发表:不要我就不要我,说什么我是个好姑娘......
我们知道,郑源见到她本尊一定会后悔的,我想,曦瑶也知道这一点,只是,她又一次太过于自信了。
不,说是自信,不如说是一种碰运气的表现。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她总是憋在宿舍里玩着她哪个千年没有结局的游戏,看似解释了一大帮江湖好友,实则是一大帮网瘾少年。
我们则在紧锣密鼓地学习中找寻着未知的前途,并一边思索着为什么曦瑶这样的人从来不担心未来。
这样一直到了大二的上学期,她虽然玩的多,但课程并没有挂科,也没有被教授发现缺课,每天我们回来,就跟她打个招呼。
“回来了曦瑶!”
“吃完了么曦瑶?”
“帮我带个饼。”她头也不回,带这个大耳机飞快地操作着键盘,回应道。
带个饼,我不知给她带了多少次病,她每天好像就一张饼,其他的什么零食都是网购的,哦对,还有她打游戏认识的几个东北大哥给她邮寄的吃的。
什么都有,松露巧克力,辣条(她的最爱),还有小熊饼干、猪肉脯,邮过来就烂了皮的热带水果......
总之她就没正经吃过饭。
原本想着,就这样有个网瘾少女每天每天给我们看门、亮着灯等我们也就算了,不多求了,只要情况稳定。这点我很需要,我不想再看到类似心脏病发作的事情了。
可是大二又入冬的时候,又有件事吓到了我们。
元旦之前,就跟男友约好了去夸年的我,圣诞节就去北京了,素素媛媛结伴去浙江的影视基地玩了。走之前,问曦瑶这么过元旦,她说,打游戏。
好吧,你注意休息,别忘了吃东西。习惯了曦瑶这玩劲儿的媛媛还给她准备了一些泡面、火腿肠还有苹果。媛媛认为,曦瑶是那种你不叫她吃饭她就会记不起来知道饿死的人。
我都被一向讨厌曦瑶的媛媛感动了。
于是,我们放心地出去度假了。
元月二号的时候,我提前一天回来学校,一开门,宿舍里静静地,只听见曦瑶的小手在飞快地敲打着键盘,那种速度不是我们能逗想象的,就像疯了一样。
“曦瑶!”我叫她。
她带着耳机,没理我。
带着新年的喜悦和从北京带来的果脯做礼物,我打算给这个死丫头一个惊喜。
我悄悄走到她背后,看着她厚厚的黑乌乌的披肩发,顺势摘下了她的耳机,把那包非常漂亮的果脯吊在她的眼前。
”送给你!“我开心地说,想着这个丫头一个人在这个冰冷的宿舍过新年,我有些愧疚。
她有些迟钝。
”啊?“她慢慢地转过头。
她的脸,我这辈子都忘不了。
她的脸完全红肿了,红的很不均匀,红的一片一片,那一片片上面疙疙瘩瘩的,她的眼圈像病入膏肓的人一样黑,刘海能看出,她这几天都没洗澡。
她完全肿了脸,还熬了几天的夜,一定是这样!
”你!曦瑶,你照照镜子!“我确定,我已经被那张脸完全吓坏了,我没见过这种病,这是什么,这是什么,传染么?她,她疼么?
看她没精神地站起身来,扭动着麻了许久的脚,低矮的身影走到穿衣镜前。那副表情,似乎还在怪我这么大惊小怪,因为我早已经背靠着墙,吓得真不起来了。
有一个声音告诉我,她可能病的很厉害,就快要死了。
........
曦瑶,终于看到了她那张脸,只见她突然间清醒了过来,双手捂着双颊尖叫了一声,开始流眼泪,她显然这时候才发现,她的眼皮已经肿到睁不动了,她的眼窝就像吸食毒品过量的瘾君子,而她的脸,已经面目全非!
我,周芬,那年21岁,我从不是一个胆小的女孩,但是那时候我哭了,我吓哭了,我吓的不知所措,蹲在地上发呆,眼泪吧嗒吧嗒地掉。心里亲所未有的复杂,我看着曦瑶忙乱地一遍一遍洗过脸又照镜子还是那个认不出的肿脸,她快要崩溃了。
整个宿舍,这个楼,在这个休息的时候,没有什么人,我该怎么办,我的屋里究竟住了一个怎样的病患?
曦瑶惊慌至于拨通了她妈妈的电话。
”妈妈,你记不记得我中考后那次?“她近乎在哭喊。
”嗯嗯,怎么了瑶瑶,你怎么了?“阿姨的声音很大,很着急。
“妈妈,我可能再一次犯病了,我怎么办我怎么办妈妈!”她绝望地冲着阿姨喊着。
阿姨却在这个节骨眼上让她把电话交给我。我躲避着不敢碰她的皮肤,接过了电话。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