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姑娘,我们认识了十年,被我唤为狗。从大学刚入大学的嫩头青到现在毕业六年已为人母,只有我们彼此看过彼此哭泣的模样,除此之外,在别的人看来,我俩大概是别人眼中的女金刚,毕竟没有看过我们证明女人是水做的。
只有我们自己知道,我们哭,偷偷地,在某个地方。
那会儿,从汉语言文学毕业的两个人浑浑噩噩拖着行李箱飘荡了几个月,打着“追求自由找自我”的旗帜,从南到北,一路走过来,我们在口袋一无所有的时候,我们一无所知,但我们正在长安街的小吃街上忘情地自乐,考虑着吃什么。
如果吃炸酱面配冰糖葫芦,加完以味重著名的豆汁儿,那每一种要买哪个店面的会比较好吃?就这样来来往往在长安街上溜达,到最后千选万选,挑中里一家嘴中意的店,囊括了两个人都想吃的东西。
欢欢喜喜牵着手准备走进店,狗突然撇开我的手 ,深入地摸了几下裤子的前面口袋,拔出两只空荡荡的手,又伸向了屁股兜,侧身茫然地看着我的她,让我有种不详的预感。
我惊恐地看着她说:“狗啊,不能吧这么倒霉,天子脚下,竟然还有窃贼?”话刚落音,她就爆发出高渲染力的仰天大笑,使劲儿捶着我肩膀说:“天子脚下的窃贼应该能看出我们没有钱可以偷吧,傻孩子,哈哈哈。”
就是这种生存状态下,被逼地停留在这座追求梦想不会被人嘲笑地地方—北京。
我俩窝在一个朋友不出二十平的出租房里两周,跑到隔壁门厚着脸皮问无线密码,晚上广投简历,白天像逃荒一样,满北京地跑,不敢吃早餐,因为要提前很多时间去挤公交,不是因为便利,只是因为北京在那年,地铁价格跟北京房价的涨幅一样疯涨,一整天的消耗都来源于晚上电磁炉上的一碗方便面。
跑完一周之后,路费和生活费花完了所有的余额,而面试缺无一游回应,决定将所有的钱拿去买酒买醉。
结账的时候还是没能够,两个人却没有尴尬的时候,因为所有的时间都拿来,从几张银行卡里,几分几分的转账到微信钱包,终于在两人的通力合作下,凑够了两瓶罐装啤酒。
一进门踢掉坡高跟,撤掉白衬衫,脱掉bra,换上邋里邋遢t恤,随手扎起被风吹得狂躁的发,瘫坐在地上,吃着最单一的火锅,一锅清水,两块方便面,聊着一切毕业狗聊的,未来?生活?梦想?另一半?
本想好好笑着疏导积蓄已久的负能量,看着锅里煮沸腾地几根方便面,半地下室里看着的半扇窗,说着说着还是忍不住哭了。
跟我同病相怜的狗,忍着忍着还是被我一句“狗,别撑了”,崩塌了所有的情绪。
越发哭得凶狠,我记得那个晚上,不是因为处境艰难,只是我清楚记得狗说的那句话。
她靠着我说:“小白,哭吧,这儿适合躲起来哭,一旦穿着高跟鞋职业装走出去,怎么样都要笑得大方,那样会比较有社会的味道。”
嗯,哭比较适合躲着,走出去的时候才会笑得比较阳光。在外面哭,很丢人吧。失恋失业,被上司骂,工作不得心应手,买不起房买不起车,养不活自己养不活家……有时候常常感叹人生怎么会有那么多让人哭的事情。
你准备怎么办?梳妆整齐走在大街上,想着这些有的没的的事情,哭花自己花一个小时画好的妆容?当街撕掉贴了两层的假睫毛?当街踢掉高跟鞋,撤掉白衬衫?
除了丢人,在外面大哭得不到什么,也解决不了什么,纯粹只是能够宣泄一些负能量的情绪。但躲起来哭既能宣泄又不毁自我,多好。
躲起来痛痛快快地哭,走出去大大方方地笑,这样会比较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