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少年(二)

一九六六年,是一个极不寻常的年代。处处都是红的海洋,胳膊上戴着红袖章,手捧红宝书,口中背语录,唱红歌。这年,新沂驻军部队拉练来到我们大队,还带来了宣传队,又放幻灯,又讲话,当时也听不懂,一心想看地雷战电影,正面人多看不清,就到反面看。驻军人马住在我们大队部十几间草房里,外面大场上也搭上两排帐篷住上了人。

第一次,看到汽车,马匹,枪,刺刀,匕首等武器装备有些怯懦,看到了穿一身黄军装的解放军叔叔又是那么的亲切。叔叔们关心的问:小鬼你好,叫什么名字?多大岁数?家在哪里?第二天,部队开拔了,留下来俩人,一个是副班长,一个是战士,这个战士个子不高和步枪差不多高,说话带有浓厚的家乡味,听方言是四川人。有一次,我看着枪很好奇,就上前摸了一下。副班长可凶了,吼道:这不是好玩的!不要靠近枪支弹药,这是军人的生命,不小心会闹出人命来的!他们俩人一直在村里宣传毛泽东思想,组织民兵训练。

邻公社张楼大队在训练民兵时因手榴弹未及时扔出去,爆炸了,负责训练的王杰班长把民兵推了出去,自己扑上去被炸身亡,人民的好儿子王杰英雄虽然离开我们五十多年了,现在想起来心中还是无比敬佩,他永远活在人民心中。那年年底我参加了红小兵战斗队,每天手捧红宝书,学背语录,背老三篇《为人民服务》、《纪念白求恩》、《禺公移山》,站在毛主席像前早请示,晚汇报,还要三鞠躬,一天中做出的成绩,犯了的错误都要毫无保留地向主席汇报清楚。

这年秋天,造福一方的电灌站和一些配套工程:苗圩排涝站、王楼郝庄排涝站、高庄配电变装器,一批工程终于建成。这个涝能排,旱能灌,造福几万人的工程终于启用,当电灌通电,电灯亮了一片,光芒四射照耀天空,人们都激动不已,奔走相告!

电灌站离我家很近,约2OO米左右,因为站里无锅灶,无法烧饭,大队就把派饭的事情放在我家,常来吃饭就熟悉了,在闲谈时,有个人自称是港头公社南板桥大队的,母亲一听接上说:“巧了我小姑母也是那里的,姓刘,大表弟叫刘印龙,二表弟刘印虎,三表弟刘印彪,是个大户人家。”母亲从小没有母亲,父亲远在上海,她孤身一人跟小姑母非常亲,关系特别好,我小时候每年春,秋两季,拆拆洗洗,縫缝补补都是她老人家做的。

她儿子我们叫表舅,站上负责人陈丙武按辈分叫表叔,这么一聊,聊出个表弟来了。当时大队穷,没有钱,想装电灯,无钱架线。后来大队知道我有亲戚这层关系,大队书记晁祥凯(我叫表叔,是我奶奶娘家姪子)出面,让我母亲帮忙请陈丙武吃中饭,商谈大队集体用电的事。通过这件事,大队更加重视我家,我和表哥陈丙武越来越熟悉了,他也相信我,经常喊我去站里干活,还去他家拿换洗衣服,送口信传个话什么的。他也热情,过来就喊表姑母,表姑父,表弟妹等叫个不停。因为站里人手少,只有陈丙武,胡恒启两名工作人员,常时间无法开火场烧饭,离家又远,只能在我家搭伙,洗衣服烧饭,我母亲全包了,等于我家就是他们的家。

陈丙武手里有一杆自制猎枪和两颗自制土手榴弹,就是混乱年代也是违反社会治安管理条例的,任何组织和个人绝不允许私藏武器,这是违法行为要予以收缴。陈经常变换藏隐武器的地点,东躲西藏,觉得处处危险。时时有人盯,就叫我和小兄弟张怀成帮他望风,报信跑腿打前站,留意后面有无人跟踪,时间长了感觉太危险了,就劝他上缴了算了,他经过多重的思想斗争终于上交治安部门,属于主动上缴,从轻处理。由于经常和陈在一起为他跑前跑后,也担了一些风险。父母跟陈说你二表侄个子很小,可力气大,你带着他找一些杂工给他干干,有口饭吃就行了。陈经过考虑,碍于长时间在我家吃饭,看我给他冒险,跟他跑前跑后嘴紧,憨厚,老实,能吃苦,不多话,决定带上我一起混。

记得第一次上班,是去挖高压线路电杆坑窝。陈和港头变电站的张恩同站长联系承包了黄庄大队至园林大队部分杆坑的活,承包了挖8个杆坑,每个坑挖到地下六米,每挖好一个验收合格五元钱,坑挖到三米处就有积水,土就会变成泥,就不能停,要用绳子吊捅连泥水一起提上来,挖时要二人配合干,陈和张只是技术指导,出力的活我来,我就拼命挖,往往一个杆坑挖好,人就成了泥鳅一样,说实话不谈什么工钱,能吃饱饭就满足了,最后都不提钱的事了。估计他们是试探考验我是否能吃苦,活是否干的漂亮还是偷奸耍滑。

经过试工考验,他们很满意,虽然文化低但活干得细,经上报批准就被电灌站留下来做了一名了季节工。一般从每年夏季排涝开始至秋季抗旱结束。这期间上级组织了识字,开设了扫盲班的夜校。大队部也腾出会议室做了课堂,把东西庄五个生产队的上过学、没上过学都来夜校上课识字。由刚从中学毕业的梁怀岚大姑任教,我上过点学识些字,做了班长兼学习委员。组成近30人的一个班,开始学生信心满满,上着上着人越来越少了,最后只有十几个人了。我在夜校里学到很多知识,进步很快,对我的生活和工作帮助很大。

一九六七年初夏,我在电灌站做季工,白天黑夜的干,每月拿二十四元工资,在当时来说属于天文数字了。农民起早贪黑,壮劳力面朝黄土背朝天,干一天才挣十分工,几毛钱一个工。我把挣来的钱一分不留交给母亲,母亲给我买了双球鞋,并扯一块卡祺兰色布料子找裁缝量做了件三个口袋的青装。说实话我从小到大都捡大哥穿过的旧衣服。那时老大穿过老二穿,缝缝补补给老三。

到了秋冬季枯水季节,站里人多,有早些来的任兴文,王庆勇等人,事少又要裁人了。正在这时,埝头公社机关单位、招待所、粮管所、供销社、农具场、炸油坊、坑坊等办公工作场所,还有街道上的路灯,都要安装电灯,经北站报县供电局批准决定我和埝头大队电工王恩田负责放线安装,经过三个多月连续奋战,工程顺利峻工,紧接着又去王庄公社机关单位,办公所街道路灯等配电设备的安装。

一九六八年的春天,大哥在埝头中学报名,体检合格后参军,他被分在徐州军分区独立营,成为了一名光荣的人民解放军战士。四月份我和陈丙武,潘亭喜,张怀成一同去徐州军营看大哥。到了军营看到了一个个生龙活虎的军人,队伍整齐划一,氛围团结紧张,体验了严肃但不乏活泼像火一样的生活,也唤起了我参军的梦想,如果有一天头戴红五星,身穿绿军装,手捧红宝书,那是多么的神气。部队首长招待我们亲属吃了饭并合影留念。回来后一直把我们到部队的经历视为我们全家的资本。母亲逢人就讲部队怎么怎么样,儿子怎么怎么进步。从此我们家就是军属之家,光荣之家,此时,我们的脸上无尚荣光!

那一年秋天,棋盘古镇东南边要建一座变电所,把送来高压电变成低电送到公社机关单位。粮管所,食品站,汽车站和供销社等。街道两旁都要装路灯,从街东头变电所到西大街共计四华里地,街道两边要栽两百多棵十五米高的杆子,间隔五十米一根。我和棋盘的同事邵守志负责上杆装绝缘磁胡芦,拉线、紧线固定安装工作。由于是高空作业,他在线杆的支架上,我在杆子上面递安装设备的配件,邵一不小心将一棵螺丝掉下来砸到了我的头上,顿时血流不止,我晃了晃差点从杆上掉下来。后来到公社医院清洗伤口,头上砸了个洞,属于轻微脑震荡,包扎了伤口,又继续工作。经过半年没日没夜的干,轻伤不下火线地工作,工程终于胜利峻工!古镇一片光明,焕发出生机勃勃的景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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