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易是个公司会计,脸色一如既往的苍白,深陷的眼眶像挂在脸庞上的黑洞。不到三十岁的他,已经头发灰白,整个人呈现出一种苍老的病态——这也没办法,随着自家孩子的长大,他的薪水日显微薄。
一个星期天的傍晚,他漫步在步行街上。天边稀稀疏疏的云朵火烧云般,几只飞鸟振翅而过,高傲地仰着头,留下一串嘹亮的声音。
行人渐多,西下的红日将他们的影子拉得老长。恍惚间,有些影子好似在颤动、狞笑。但再一看,一切如常,只能归因于精神压力大产生的错觉。
待走到一处回转火锅摊点,张易的肚子适时地叫了起来。
点菜时,他的目光隐晦地瞟向四周,一手拿着菜盆,里面放着些许青菜。趁没人注意,他将其贴近腰腹阻挡视线,另一只手则飞速地抓起西红柿往口袋塞。
“19元3毛,收您19元。”一旁传来摊主爽朗的声音。这是个老头儿,家在陕北,黑黝黝的皮肤透出一股农民的纯朴,随儿子来到此地生活,赚点钱补贴家用。老头儿冲张易点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张易称重后便若无其事地坐在位置上,享用着晚餐。盯着眼前翻滚成泡的汤汁,他有些出神。但在他心里,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毕竟,要吃饭的可不止他一个人。
许久,他匆匆回到家,喂饱了家里的孩子,这一天也就算过去了。
他一直都是这样,因为尺度小,摊点老板并没有发觉。当然,这也与他的谨慎有关。孩子成长得并不比其他人快,只不过……随着时间的积累,他的负担却也越来越重。
小的时候可没有现在这么累,农村长大的张易饿了就与伙伴们到田地里挖地瓜。略显干枯的藤叶底下藏着一颗颗硕大的块根,粘黏着泥土,却难挡它的诱惑力。这是对小娃儿卖力的犒赏。每到夏季,一众孩子便结伴前往溪河游泳、捡觅田螺。
童年的生活——多么快活呐!
不过人总是要长大的,这点点滴滴的回忆是点染在宣纸上的墨水,存在过,却也只存留在张易的脑海里,偶尔得到莫名的触发罢了。
翌日,在一辆公交车上,张易握着吊环,看着拥挤上来的人群,没有往后退,礼貌地让乘客穿行而过。
驶到一处地段,突然,司机一个急刹车引得乘客们一阵惊呼。紧接着人群中发出一声夹带惊慌和羞恼的尖叫,一个穿着时髦的年轻女性怒指着面前的几位男乘客,“有人非礼我!”
“姑娘,别冤枉人啊!我老婆就在边上呢。”
“美女,这可不是我干的。”
……
车里吵吵嚷嚷,炸开了锅似的,那位年轻女性无法确定“咸猪手”,待到站点,许多人急急离开这是非之地,包括张易。走出了站点,他摩挲着手掌,面无表情地向前走去。
时间匆匆,如奔腾入海的江水,人们的经历便是那一朵朵翻滚的浪花,忽地隐没下去,各中滋味只有自己才能体验。
白天在公司忙忙碌碌,夜里张易睡得很沉。忽然,他猛地从睡梦中惊醒。因梦见一个模糊不清的人影抱着个小孩,挣脱了他,远去无踪。
张易迷糊地看看四周,本来清朗的明月洒进房间的光辉不知何时,被黑暗笼罩,有些……阴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