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坐在出租车上，看到爸爸，挺着发福的肚子，两只腿分得很开，两手同一方向地摆动着，整个人向后仰着，像只企鹅一样地在路上缓慢地走着，我在出租车的后视镜里看着他的身影慢慢被丢在后面，直到看不见，心里是说不出的感觉。
像只企鹅一样的走路方式，是爸爸车祸后的后遗症，随着他身体的越来越胖越来越笨拙，这个样子就越来越明显。去年的四月底带他去北京玩，他的这个行路方式让一直拉着他的老公差点累趴下，特别上长城的时候，他肥胖的身躯直往后仰，老妈在前面拉着他，老公在后面使劲地推着他才把他带过了最艰难的一段斜坡。
有时我们会笑他走路好滑稽，可是笑过之后，却是一阵心疼。
如果没有04年的那场车祸，我的老爸现在肯定还是一个身材标准的男子，那天我翻出我婚礼那天的照片，酒店门口站在我们边上的爸爸好年轻好帅气，我在朋友圈晒出这张照片，朋友们都说他是个美男子呢。可是，再翻开去年北京旅游的照片，我的老爸就是一副好老气好呆傻的表情。
虽然一直庆幸那场车祸老爸大难不死，留下头顶两处的开颅后的伤疤，给了我们一个活着的能走能说的爸爸，让我们还能围着他说话陪着他玩耍，可是，车祸的后遗症还是慢慢显示了。他的行动越来越缓慢，他的思维越来越固执，直到现在他连字都不会写，那个曾经爱看书的爸爸那个曾经会写一手好毛笔字的爸爸，现在居然看不了一篇报上的短文，居然连自己的名字都可以写的歪歪扭扭。
现在的老爸还固执得可以，他一根筋认准的事情任你怎么说都不会回转。好几次我被他弄火了，就不理他，而他居然还会追着来个电话说“连你都不帮我，你不要叫我爸了”记得第一次听到这句话我的眼泪都停不了了，不是因为这句话让我伤心，而是为了我那个曾经很讲道理的老爸不见了而难过。
现在的老爸，再也不会和我一起分析生活中遇到的问题。现在的老爸再也不能教我许多我不懂的事情，那个细心的在我上初中第一天就给我讲例假知识的老爸，那个在我高中一毕业工作后就给我讲恋爱规则和男女交往注意点的老爸，那个我刚生了儿子却一下子没奶想着法子打听催奶方法的老爸……那个我心里百科全书的老爸，都再也找不到了。
现在的老爸，像个孩子似的，跟妹妹的儿子抢零食。现在的老爸，每天在公园跟八九十岁的老人打争上游，虽然还刚刚满七十岁，却像个九十岁的老人一样行动缓慢。
那场可恶的车祸，夺走了老爸至少二十岁的年华。瞬间苍老，就是这样的吧，没有过度的，就这样让我们看到了一个老得飞快的爸爸，让我们措不及防。
有时，看着爸爸的模样，我的心头总会涌上一阵伤心，可是，还是庆幸那场车祸没有夺走我们的老爸，无论他是什么样子，还能让我们看到他，陪着他。
我亲爱的爸爸，我还要一直陪着你，二十年，三十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