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爱的人，是你上进的动力
文/ZHOU 方 图/堆糖
在我小学的时候，我跟姥姥一起生活，每天她都会骑着小三轮车带我，她在前面念中文，我在后面背单词，她常跟我说“要好好学习提高修养”，我给她讲“我要挣好多钱养你”。
时间过得匆匆，我没辜负她的期望，在最紧要的关头给她争了一口气——我考上了市重点中学，那个时候全校只有三个优A，我是其中一个。我不记得那个时候我心情如何，只记得她有多高兴。她走遍了街坊邻居，到处去“炫耀”，去发糖，把她能想到的能表达自己的喜悦之情的事情全做了。
姥姥总跟我念叨：“宝儿，咱可算熬出来了。”她高兴，似乎所有事情都跟着明媚起来。
是啊，我可算熬出来了。
上了初中，我并没有趁着以前那股劲儿好好学习，而是开始懈怠、懒散。果不其然，我的成绩一落千丈，科科“亮红灯”。初二那年，因为身体不好，我休学了。似乎那个时候我整个人都跌到了谷底，学习不行，身体不行，什么都不行，也似乎没有什么能让我振作，让我坚持。
直到我做手术。
那个早上，我在学校突然肚子痛，姥姥把我接回家休息，痛极难忍去医院，当场就要做阑尾炎手术。一个小手术，折磨了一家人，尤其是她，仿佛一下子憔悴了许多。身体状况本就不好的我术后在监护室躺了几天，高烧四十多度，视线模糊，我分不清白天与黑夜，只以为过了很久很久，却只是短短几小时而已。
我开始感到无法呼吸。在我慌乱无助的时候，我四下寻找，最后目光定格在监护室的门口——她和妈妈在和我招手，她俩一直守在门口，没有离开，抓住一切机会多看我几眼，每次被护士劝走又回来，劝走又回来。
我的情绪瞬间冲破闸门，无法控制，可疼痛已让我没力气再流泪——我后悔，我后悔自己的不努力，后悔自己的不上进，后悔自己的自甘堕落，而就算是这样的我，也依然被他们爱着，深深爱着。
出院那天，我坐在一旁等姥姥帮我办出院手续。有个年轻护士遇上我说道：“小妹妹，这是你姥姥吧？老太太这么大岁数可真不容易，你在里面躺着的这几天，她就一直在走廊里睡，你家里人怎么劝她都劝不走，嘴里念叨着就要守着你，那叫一个倔啊！我跟你说，你可要好好对你姥姥，她对你可是真好……”
我已然听不清她后面说的是什么，只知我心决堤。人总要到作到一定程度才会幡然悔悟，比如我。
出院以后我变得开始听话，尽量不惹她生气，不那么一意孤行，不再做她不喜欢的事，我开始抓紧时间，好好学习。事总难遂人愿，紧随而来的是中考失利，我只能念初中学校的校中校。那时我对上学充满排斥，我说：“我不想在这里念书了，中国的教育体制不适合我，我不想在这种压抑的环境下长大，我受不了，我会崩溃的。”
你看，我给自己找了这么多冠冕堂皇的借口。
但实际上，那都是我对未知世界的恐惧。
姥姥为了让我好好读书四处奔波，帮我咨询留学事宜，帮我联系国外的家人，帮我办各种手续。我的心情也随着事态的发展慢慢变好，无奈天有不测风云，其中一个环节没完成，我的留学之行宣告失败。那让我再次丧失生活的信仰：我抱怨生活，抱怨学习，抱怨家人，抱怨一切我所能抱怨的事物。这种状态持续了整整一年——我的高一。
好在成长让我开始冷静，我不再有抵触情绪，更懂得我才是那个一次又一次让他们失望的人，我没资格、也没理由埋怨，他们为我做的已经够多。
我知道自己不能再这样下去。
我开始认真做一切我应该并需要做的事情。
因为我知道从现在开始还不晚。
因为我知道有压力才会有成长。
因为我知道没有做不做得到，只有意志够不够坚定。
因为我知道环境造就我，而我并非能选择环境。一个连自己生活的地方都适应不了的人，走到哪都一样。
后来老师提起那个时候的我总是带着笑容：“你知道吗，那时的你像变了个人，知道用功读书，学习上进，你开始想要去做到更好，老师们看在眼里都觉得高兴。之前一度以为你就那样自甘堕落，持续低迷了。实话说我们都没有太大的兴致管你，可没想到你居然开窍了，真是不容易。你可要继续努力好好读书，将来挣了大钱养你姥姥呀！”
是，我还没有回报她。
高三冲刺的时候我信心百倍，可第一次模拟考试就给了我当头一棒——我的成绩，连三本都上不了。我再度陷入绝望漩涡，无法自拔，我做噩梦，害怕、恐惧、无所适从围绕着我，我不知道继续学习的意义是什么。接下来的考试，我一次比一次差劲，连我最擅长的科目都到了要亮红灯的地步。
我开始慌了，真的慌了。
“考成嘛样儿都没事，你只要有勇气去考试，这十几年学就没白上。你放下你的包袱，轻装前进，我相信你，无论你考的好与坏，我都不会怪你，大不了咱卖套房子，我供你出国留学，只要你想学习，姥姥就会一直支持你，放心吧，姥姥是你坚强的后盾！我还年轻着呢！”
我被她的这段话逗笑了，泪水却无法抑制地流出来——我趴在她的怀里哭，是高三以来压抑了这么久的第一次，哭出了我所有的胆怯，哭出了我所有的烦躁，哭出了我所有的不敢面对。
我开始振作，放平心态，努力面对。
高考过后，我一身轻松，不是因为考得多好，而是我终于可以给自己，更是给她一个交代了。那段时间，她很喜欢回忆我小时候，总说：“我想到咱们以前一起上学，我骑着三轮车载着你去考试，终于熬出来了，姥姥看着高兴。你考上大学我也没什么其他心愿了。”每次听到这些我都会心里一酸，连忙阴沉着脸叫她不要说了，真烦人。
其实我只是在害怕这一切。
“宝，供你到高中毕业我就不管了。”
“宝，供你到大学毕业我就不管了。”
“宝，供你到结婚我就不管了。”
其实我倒真的希望，她可以不管了。她说：“你变得优秀，我才会放心。”十几年来，她为我做的早已不可衡量，我要再努力一些，做得再多一些，再好一些，不为别的，我要让她放心。
我曾以为自己会安于现状，也曾以为自己会一事无成。但后来，我只想做得更好，做得更多，尽我所能。当一个人愿意为了爱的人去努力的时候，就是长大的时候。
